當然四爺這會兒之所以還能笑得出來,是因為他還沒拿到那封信,并不知道曾靜在那封信里具體寫了些什么。
前面說了岳鐘琪采用了假裝與張熙結盟設誓同意謀反的辦法,套出了主謀人曾靚及同案人員名單,便立即寫了這份奏章上報。名單是另紙抄寫密封,故此奏折中未提姓名。
陜西總督臣岳鐘琪謹奏,為逆犯已吐造謀之人,謹繕密折恭呈御覽事。
竊查逆犯張倬持其師夏靚逆書到臣,臣會同撫臣西琳設法訊誘,未得實狀。緣由于九月二十八日具折密奏。臣因見張倬堅忍練刑,復難計誘,故請辭赴京師審訊,但因此等重情不求速得實狀,以慰君父之心,則臣子所司更有何事大于此者,故拜發(fā)密折以后,未即令其赴獄。遣署長安縣事咸寧丞李元,假稱臣仆,就近署閑房與之共寢。又遣人送裘,致酒,緩言相詢,被乃一味支吾。至二十九日酉刻,臣復傳按察司碩色于密室坐聽,然后令張倬入署與之盟誓。
雍正看到這里寫下朱批
胤禛(雍正帝)覽虛實不禁淚流滿面,卿此一心,天祖鑒之,此等誓盟,再無不消災滅罪、賜福延生之理。朕嘉悅處實難筆諭。朕與卿君臣之情,乃無量劫之善緣同會,自乘愿力而來協(xié)朕,為國家養(yǎng)生者,豈泛泛之可比擬,朕實嘉悅之至。
然后接著看岳鐘琪的奏折。
臣偽為激切之言,彼方將其師實在姓名、居址,并平素與伊師往來交好,詆毀天朝之人,各姓名、居址,一一吐出。臣謹親繕密折,恭呈御覽。伏乞皇上遴選忠實干員,潛行密捕,自當悉獲以正典刑。至張倬未吐各情,臣現(xiàn)在設法陸續(xù)相紿,務以悉吐,以便次第芟除,使逆黨盡絕。庶稍盡臣子之職分,為此繕折密奏,伏乞睿鑒施行,謹奏。雍正六年九月三十日。
雍正看完寫下朱批。
胤禛(雍正帝)開單留中。朕自命妥協(xié)之人前往捕拿料理,將張熙仍好好設法寬其心,而羈留之。
然后緊接著張熙又繼續(xù)供出了其師曾靜主要受呂留良著述的影響,并供出了一些有關人員。岳鐘琪因而于十月初二日再次上奏,請查抄呂留良家及拘拿其家屬有關人員,使得此案進一步擴大。
陜西總督臣岳鐘琪謹奏:為逆犯續(xù)吐情由,謹再密奏,兼封詩冊進呈事。竊查逆犯張倬持其師夏靚即曾靜逆書到臣,臣隨將設法訊誘緣由于九月二十八日、三十日兩次繕折奏聞。其時因刑訊之際,搜出張倬貼身隨帶之書,故于前折內逐一聲明,而其行李中所有抄寫《易經》、詩冊、醫(yī)方各一本,臣未暇細閱,惟同行李封貯,恭候諭旨到日,連逆犯一并解赴京師。但臣因其有湖廣等省一呼可定之言,慮黨已有成謀,必須速得實情,早圖殄滅。故三十日酉刻,復傳按察司碩色于密室坐聽,然后令張倬入署,臣偽為懇切之言以相試探,力問湖廣等處,何以一呼可定。彼言:“但據(jù)民情,乃不易之理。
臣云:“皇上御極以來,察吏安民,民情悅服,爾以民情為據(jù),萬不可信矣。爾等自必有兵、糧,將于何處舉動,方自信一呼可定耳!”
彼云:“我等但有同志數(shù)人講此義理,其他悉非所知?!薄?/p>
臣偽詰之云:“汝昨所言,大抵迂腐儒生,必更有智勇兼?zhèn)渲?,方可濟事。?/p>
彼云:“我?guī)熢o并劉之珩、嚴賡臣等俱有本領韜略,大不可量,但能聘用吾師,何愁不濟,即何以使湖廣等六省一呼可定之法,亦惟吾師有此智略,我后生小子豈能見及?不過奉命致書,傳達吾師面囑之言,有六省傳檄可定之語耳?!?/p>
臣細聽其言,詳審其狀,但問及兵糧等語,彼即支吾。而極力崇獎其師,勸臣聘用。方此輩到處惑亂人心,潛謀不道。其謀逆確據(jù),俟拿獲伊師曾靜,嚴訊必得實情。因又細問其平日往來相與之人,并其所祖述師承之據(jù)。彼云:“我輩同志之人素所宗者,系呂晚村,號東海夫子,我曾親自到其家,見其所著備忘錄,并《呂子文集》,惜其子孫不肖,忽背先志,貪慕榮利,已作仕宦,可為痛恨!今行李中所有抄錄詩冊,即晚村作也。”
臣云:“詩無關系本朝語。”
彼云:“其詩內如《錢墓松歌》、《如此江山圖歌》及凡空字處皆是也。”
臣又堅問其父兄名字,并同謀詆毀者,更有何人。彼一一吐出,臣謹詳開密折,并詩冊一本,密封進呈御覽。
經臣秘密調查:呂晚村,本名呂留良,本前朝逋儒,我朝定鼎之后,彼惟以著書論文為事。與紳士講藝往來,未聞有不法形跡。是以伊孫前于一念和尚案內,犯赤族之誅,蒙圣祖仁皇帝念其為讀書明理之人,必無知情怙惡之事,不特有其子姓,抑且原其本身。此誠天高地厚之仁,而呂留良自有當洗心感戴,凡從前所作悖逆詩謠,即應銷毀,乃竟敢留存如故,以致傳抄匪人,由此推之,罪大惡極,實神人之所共憤,國法之所不容者也。
雖呂留良久已身故,而其子孫尚存,保無踵繼前惡,伏慝銜奸。
況據(jù)張熙現(xiàn)供,呂留良著有《備忘錄》,藏匿在家,則其奸罔之辭,竊恐不至于此。
抑懇圣主密飭浙江督臣李衛(wèi)遴委親信,文武干員,密至呂留良家內,仔細搜查《備忘錄》等書,并拘拿呂留良子孫嫡屬,訊有實據(jù),上請?zhí)焱?,嚴戮尸之典,行族滅之誅,庶可靖逆孽以滅妖邪,正人心而彰國法。即臣于痛恨之中,亦惟有額手上慶矣!除張熙發(fā)交按察司碩色牢固監(jiān)禁外,臣謹繕折密奏,伏乞皇上睿鑒,為此謹奏。雍正六年十一月初二日。
雍正看完之后寫下朱批
胤禛(雍正帝)卿此忠誠之心,天祖自然鑒之,朕之嘉悅之懷,筆難宜諭。湖南已差欽差前往,江浙已諭該督密審矣。此等匪類自尋敗露者,實皆上天神明之大德,非人力之所能者。朕實慶幸,而感畏之情愈加數(shù)倍矣,期共勉之。
雍正在接到岳鐘琪的折子之后,立刻派遣海蘭為欽差,逮捕曾靜等人外,同時又下此諭旨,通知浙江總督李衛(wèi),查抄呂留良家,并拘拿其在浙同黨。
雍正六年十月初九日上諭:
胤禛(雍正帝)岳鐘琪處有投書之奸民,始初不肯供出伙黨之姓名,后被岳鐘琪設計發(fā)誓引誘,始陸續(xù)供出十余人,其在楚省者已差人前往查拿;可將供出浙江之人開出,令李衛(wèi)密行緝捕,明白究問,并將所供別省之人,亦開單內,令李衛(wèi)知之??傊槟梅祟愐运偕鳛橐?,正犯勿使漏網(wǎng),無辜不可拖累。
雍正還特別強調
胤禛(雍正帝)又奸民口中供出浙江呂留良等,可將岳鐘琪奏折抄寄李衛(wèi)一一研究,并查其書籍,倘伙賊即獲之后,再當詰問黨羽,其應行拘緝者,即著李衛(wèi)一面辦理,一面奏聞。欽此。
最后由和碩怡親王允祥,大學士張廷玉,蔣廷錫書面奉旨,把岳鐘琪總督的奏折和逆賊名單抄錄一份,快馬飛寄李衛(wèi)總督,讓他遵旨抓人抄家。
自此,拉開了大逮捕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