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但慢慢地,我能就著一點月光,看到前面陌生的小路。
是一間間石頭厝,像小時候那樣,還沒翻新,房子里沒有亮一絲燈光,更沒有傳出一點聲響。而所謂的路,不過是緊湊的石頭厝中,不到一米寬的小道。
這是那種鄉(xiāng)村里,入夜后便沒人的小路。
我不知道這是哪里,但我又覺得有點熟悉,好像是奶奶帶我走過的路。但又好像不是,因為我知道這條路很長,很繞,可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知道。
我一個人慢慢地摸索著回家,我沒來過,不過我知道往哪走才能回家。
但是我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看透了我的內(nèi)心,前面走來了一個人。
她和我說,我和你回家。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我不記得走了多久,但有了她作伴,我確實不再害怕。
回家后像是無事發(fā)生,我照例去了學校。
我坐在座位上,熟悉的教室,熟悉的人。
講臺上放著報紙,我知道,那是值日生拿過來的,辦公室老師們看完的報紙,我們會拿來傳閱,等放學后值日的同學會拿去擦窗戶。
封閉式的學校,沒有辦法帶手機,在放假前也沒有辦法接觸外面。
所以,我們對課本以外的一切東西,都很感興趣。
我像往常一樣去講臺拿了報紙。
回到座位攤開報紙。
我在報紙里看到了
車禍,身亡,還有
我。
一時間所有的記憶瞬間回籠。
我死了。
不過我還有三天的時間。
我并沒有告訴我的同學們。
我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他們,沒有一個人看過那份報紙。
這三天里,我好像和往常一樣,沒有什么區(qū)別。我的同學們,也還是原來的樣子,一樣喜歡做些學習以外的事情。
這三天,我過得渾渾噩噩,模模糊糊,好像沒有只剩最后三天的覺悟。
我只記得,在課間玩鬧中,我的舍友作勢要打我。
我對她說,你得讓著我,對我好點。
三天到了,我要走了。
大家都知道我要走了,我沒說。
我看到了他們在哭,我也淚流滿面。
這一天,卻又正好是我弟弟的生日。
我也不知道,我的弟弟為什么也會在我的學校。
我說,我給你唱首生日快樂歌吧。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我不停地唱,
但我卻越走越遠。
舍友追過來說,我送你走一小段路吧。
她陪我走了一路,唱了一路的生日歌,
直到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個人。
她說,我沒有辦法再送你了。
我自己走了,我不知道要去哪?
是回到那條漆黑的小路上嗎,但我卻仍然不知道那是哪里,只是有點像奶奶曾經(jīng)帶我走過的路。
好像不是,因為我的前方,是白茫茫地一片。
我終于醒了。
我有點想奶奶了,她還在的時候,最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