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殺一個大妖不容易，可殺一個甘愿赴死的大妖不難。

再加上卓翼宸手中有云光劍，非常兒戲、說出去恐怕都沒人相信的，就將極惡之妖朱厭解決了。

文瀟這幾天一直待在緝妖司寸步不離，看上去是在忙，可實際上誰都知道她是不想面對趙遠舟要消失的事實。

這天，她心底忽然一空，若有所感地抬起頭，緊接著便看到卓翼宸走了進來。

文瀟表情一空，幾乎立刻就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卓翼宸看著文瀟，沉默片刻到底是沒說出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的那件事，只是將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遞給了她。

“什么？”文瀟對卓翼宸沒什么怨怪，那些道理她都懂，還不至于因為一件無可避免的事情就跟他鬧翻。

卓翼宸：“箬箬留住了他的一絲魂靈，送他輪回轉世的同時，也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記?！?/p>

“遇到他的轉世，這花才會開，而盛開的花摘下服用后，會讓他想起今生的一切。”

文瀟心頭發(fā)悶，接過花沉默了片刻，才問：“這是藍箬的考量，還是他的意思？”

“他特意拜托藍箬的?！弊恳礤访蛎虼浇牵行┎磺樵傅貛挖w遠舟轉達他的話語，“他說不想忘了你，也期待上天能看在他承載了這么多年的戾氣，最后心甘情愿為天下犧牲的份上，讓你們再有一個來世。”

文瀟眼眶一熱，偏過頭去：“我知道了，小卓，我有些累了?！?/p>

卓翼宸沒有戳破文瀟這十分明顯的謊言，“那我先走了?！?/p>

待卓翼宸離開后，文瀟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終是忍不住，如斷了線的珠串一般落下。

她不后悔遇見趙遠舟，跟他經(jīng)歷這么多驚險卻別有趣味的旅程，即便知道他們最后的結局注定是分別，她也不后悔。

只是心中，難免有一點，只有一點點……疼。

*

卓翼宸走出房門，一眼就看到正在院落中間，抬頭望著天空的藍箬。

怕刺激到又變成孤身一人的文瀟，藍箬特意沒陪卓翼宸進去，只是看卓翼宸這壓抑不減的神色，就知道這招根本沒起到作用。

藍箬對卓翼宸招招手，“來，你看?！?/p>

卓翼宸走到藍箬身邊，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抬頭望天，“什么？”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只貍奴？”

如水洗過一般干凈、清新的天空，點綴著幾朵白白糯糯的云彩，藍箬指的是其中一朵，它有圓圓的頭和鼓鼓的身子，乍一看上去確實很像一只小動物。

卓翼宸盯著那云看了一會兒，不確定地說：“我怎么感覺它像豬??？”

“……你那什么眼神？這明明是貍奴好嗎！”藍箬無語地白了卓翼宸一眼。

卓翼宸不說話了，但面上的那點不服氣告訴藍箬，他是不認同她的答案的。

藍箬生氣了，也不說話為自己的觀點辯駁，只是瞪著卓翼宸。

卓翼宸慢慢、慢慢低下頭，小聲說：“好嘛，是貍奴?！?/p>

“一點都沒有誠意！”藍箬輕哼一聲。

卓翼宸撓了撓臉頰，“那怎么樣才算是有誠意？”

“起碼要撒個嬌？笑一下嘛！”

“——箬箬，我錯了，那就是貍奴，是我一時眼花看錯了?！弊恳礤酚脤嶒灣鰜淼乃{箬最喜歡的軟乎語氣說道，而后還不忘對藍箬甜甜一笑。

藍箬頷首，看上去是勉強滿意了，“這還差不多！”

卓翼宸看著藍箬，驀地低聲笑了起來，比起剛才他刻意擠出來，但明顯不熟練的笑容，這一次的笑更真心實意。

“謝謝你箬箬，我明白你是不想讓我陷在愧疚里太久，所以才可以分散我注意力，逗我笑的。”

“我都懂?！弊恳礤窢科鹚{箬的手，認真承諾：“以后不會讓你擔心了?！?/p>

藍箬反握住卓翼宸的手，“這可是你說的，記得要說到做到?！?/p>

“嗯！”

之前再如何做心理準備，在面對友人的痛苦與悲傷之時，卓翼宸還是不可避免的生出幾分歉意。

他雖不會認為自己做錯了，但卻會因為有人的悲痛而感到愧疚，從而讓自己也陷入低沉情緒里難受。

不過，就算只是為了讓藍箬不要再擔心自己，卓翼宸也不會放任這種情緒的滋生，他沒錯，趙遠舟……也勉強算他無辜，只可惜造化弄人。

“箬箬，你以后就陪著我留在緝妖司了嗎？”

“你若是愿意，我當然會陪著你，但你確定現(xiàn)在的你還適合留在天都，留在緝妖司嗎？”

卓翼宸起初聽到藍箬的話還有些不理解，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