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次不一樣,公子,這個黑鍋,你不能背?!睖貙幉幌肟粗幼员┳詶壍臉幼樱m然他自己不在乎,可是,那些關心他的人心里會很難受。
“有什么不一樣呢?”公子淡漠地說。
看著他漫不經(jīng)心滿不在乎的臉,眼底深處是了然,還有深深的絕望與悲痛。
溫寧知道這玲瓏剔透的人,大約早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的末路,不然又怎么會說一條獨木橋走到黑這樣的話呢?
亂葬崗上的人,始終是曾經(jīng)兇狠殘暴的溫氏一族的殘留余孽,這是令那些飽受溫氏摧殘和荼毒的眾仙門難以容忍的。
亂葬崗的人,跟眾仙門世家之間,始終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和天塹。
他們表面看似平靜的生活,全靠這受盡苦難的人,一力扛著。
大約是因為射日之征之后,眾多的仙門都需要休養(yǎng)生息,因此他們才有了這段難得平靜的時光。
還有那個居心叵測的人,也需要時間,暗中籌謀,他需要鏟掉自己的障礙和畔腳石,確保自己能夠穩(wěn)穩(wěn)登上金陵臺宗主的位置。
看著這瘦削單薄的人,為自己的族人們力抗重擔,溫寧的心里一陣抽痛,他自言自語一般地說:
“公子,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你的?!?/p>
“傻瓜,你能保護我什么?我堂堂夷陵老祖,天上地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還需要你這個傻瓜來保護嗎?”
話雖然說得漫不經(jīng)心,大大咧咧,那人卻寵溺地摸了摸溫寧的頭,轉頭,卻又促狹地說:
“溫寧,你要真想保護我,就先幫我把這車子蘿卜賣掉好嘍?!?/p>
“誒,誒,公子啊,賣蘿卜不是我的強項啊?!睖貙帉嵲谑桥铝巳ベu蘿卜了。
該來的事情,總是會來的。
盡管因為溫寧的到來,改變了金子軒的命運走向,卻不能改變陳情的故事走向。
即便夷陵老祖沒有了殺死金子軒的罪孽,無法栽贓,不過,無中生有地誣陷總是很容易的。
終于,到了夷陵老祖被惡貫滿盈的時候。
眾仙門終于高舉著“鋤奸懲惡、斬除妖邪”的旗號,浩浩蕩蕩地聚集在了亂葬崗下面,討伐圍攻修習詭道的夷陵老祖,還有他勾結的溫氏殘黨余孽。
只不過,這一次沒有了溫情和溫寧去金陵臺自投羅網(wǎng)。
一場惡戰(zhàn),生靈涂炭,之后是,放火燒山。
雙方誰也沒有討到便宜。
金子軒還是死了,只不過,這一次不是死在了溫寧的手里,而是死在了混戰(zhàn)中。
不可否認,這也許正是瑤妹妹想要的結局。
溫寧忍不住吐槽:
“好吧,瑤妹,看在你長著一雙靈動大眼睛的份上,還有藍大哥哥的份上,我且不與你計較?!?/p>
而一心愛著自己丈夫的江厭離,始終追隨左右,看著金子軒慘死,不愿獨活,居然也當場拔劍,殉情自盡了。
隨后趕來的魏嬰,看見這樣悲慘的一幕,終于生無可戀;而,藍忘機被蠱惑,或者說被逼迫著,被迫站在公子的對面。
雖然,溫寧知道,他之所以來這里,倒不是為了要殺死公子,而是不放心,怕公子控制不了局面,怕公子會被那些人殺死!
畢竟,他曾說:
“兄長,我想帶一人,回云深不知處,藏起來?!?/p>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溫寧忽然就想起了“金屋藏嬌“的那個典故,他想,假如真的有足夠多的時間,或許,那人真的會將公子藏進云深不知處的吧?
可惜的是,那些人的陰謀,比他美好的想法,動作要快的多。
看到站在敵人陣營里的那清雅高華而端方的人,公子終于黯然;他笑的慘然而凄絕:
“既然,你們都想要這陰虎符,那,便各憑本事!”
隨著一聲爆響,公子捏碎了陰虎符,那些打著斬妖除魔旗幟的人,瞬間暴露了各自丑惡陰暗的嘴臉,開始瘋狂搶奪。
不出意料,局面失去了掌控;
萬幸的是,這一次,有備而來的溫寧并沒有被躲在暗中的蘇憫善操縱。
看著他們丑陋惡毒、自相殘殺的樣子,公子無心再戰(zhàn),他搖搖晃晃地走向懸崖,似乎已經(jīng)精疲力竭,似乎已經(jīng)萬念俱灰,他仰面倒了下去。
“魏嬰,不要!”一道白色的身影,憑空飛掠過去。
“公子!”
這一次,溫寧在身邊,親眼看著那心碎的一幕,即便知道,這是公子涅槃重生必須要經(jīng)歷的事情,心里還是忍不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藍忘機手臂上的鮮血,汩汩汩汩地流淌,染紅了魏嬰的視線。
“藍湛……”
僅僅是喊一聲他的名字,公子似乎便看穿了這清雅端方之極的人,眼中的痛楚,困頓,還有對自己的維護。
魏嬰不想看這純凈無暇的人,因為自己而為難;不想看他因為自己而沾染上一絲一毫的塵埃。
“藍湛,放手吧……”
也許,這樣的結局對于他們倆來說,才是最好
可是,藍湛怎么舍得放手?
……
看著死于混戰(zhàn)中的江厭離和金子軒,江澄的痛楚和憤怒,讓他失去了理智,揮劍斬向公子……
“江澄,不要!”
“魏嬰!”一向處變不驚的含光君大驚失色。
“公子!”
溫寧如同一只黑色的大鳥,朝著那翩然墜落的身影,飛撲了下去。
耳邊回蕩著藍忘機撕心裂肺的聲音:
“魏嬰!”
仙門名士藍忘機,心懷天下,身后還有姑蘇藍氏的家族重擔靠他支撐,他不能為一己之私與魏嬰一起跌落懸崖,但是,溫寧可以。
無論前世或者今生,他都只為魏嬰而活!他要去崖底守護他。即便不能護他生,也要守護他的軀殼不被百鬼分尸!
懸崖下面,陰風惻惻。
黑漆漆一片。
陰氣太過濃烈,溫寧什么也看不見,公子更是消失在了濃密的黑霧中。
可是,是什么人,在這里編織了一張大網(wǎng)?
是誰,在夷陵老祖的眼皮子底下,覬覦,或者說搜集這里的怨魂?
溫寧沒有如同預料的那般,摔碎在懸崖下,卻被一張“縛靈網(wǎng)”兜住了。這樣簡單的法器,自然不能束縛住他。
他輕輕松松地就解除了它的束縛,既然這里有網(wǎng),說不定公子也被網(wǎng)兜住了,沒有摔死。
抱著這個念頭,溫寧飛快地在懸崖下面搜索起來。
沒走多遠,前面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趕緊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