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六月二十,晴光方好。沈珍珠就此誕下一女,取名為安喬。從此,安二哥兒女雙全。
倒叫這百日宴上,前來送禮兩個大男人羨慕不已,李倓已有一女,尚且好些,倒是李俶求女心切,越發(fā)明顯,倒是讓安然心生笑意。
這小小的女郎眉目清秀,完全繼承了安慶緒標(biāo)志性的眼眸,沈珍珠秀麗的面龐,長大以后,必將又是一個容貌出色的姑娘。
安然看著也歡喜,總想去碰碰她肉肉的小臉,看著她咯咯的笑出來,總覺得自己也應(yīng)該是有女兒緣的。
這此情此景下,讓她不自覺的撫上肚子,對著肚子喃喃自語,隱隱有些期待,好似這一胎不是個女兒,便對不起這些期望一般。
末了,安然卻也自嘲地笑了,好像是笑自己,笑她也被冬郎帶偏了,竟然對肚子里不知男女的胎兒也有諸多不合理的要求。他哪里能知道自己是男是女的,如果此時他是個男胎,莫非是要重新投個胎?
安然也笑李俶,想他戰(zhàn)場上殺伐決斷的將軍,朝廷上的棟梁之材,堂堂大唐的廣平王殿下,竟也會為這小小的女兒甘愿折腰?
許是她說話的時候太過認(rèn)真,竟連沈珍珠同林致看了她好幾眼,竟也沒有發(fā)現(xiàn)。
安然兀的抬起頭來,竟被嚇了一跳,徑直對上兩姐妹的目光,有些驚嚇,不由的嗔怪道,安然“好好的盯著我看,做什么?”
林致挺著大肚子,坐在右側(cè)的床邊,單手指她,慕容林致“大家都圍著孩子團團轉(zhuǎn),偏你,躲在一邊,只對著肚子自言自語,都在想些什么呢?”
她目光躲閃,不好意思,倒叫沈珍珠也開了口,不太相信,沈珍珠“阿柔,你莫不是還在想殿下的糗事?這未免也太過分了?”
沈珍珠指的糗事是前次嘲笑李俶女兒奴的話,安然自然抱屈,心頭里還有些不滿,合著這一個兩個的都是李俶的好朋友,怎么全為他廣平王說好話?
安然氣得笑了,眉目間的笑意蔓延開來,仿佛花開一般嬌艷,她紅著臉搖頭,聲音里盡是嘲弄,安然“你們哪,怎么都給他說好話了?我倒是想,這孩子,無論男女,都合該是冬郎的心尖兒了,廢了這樣的心,哪里能不疼愛?”
兩姐妹都笑了起來,林致更是笑著肚子疼,哎呦喂的叫了起來,慕容林致“你這個沒正經(jīng)的,原來是擔(dān)心失寵???”
沈珍珠“就是,可真有你的……”
安然彎了彎唇角,未曾多言,倒是輕輕抿了抿花茶,安然哪里就那樣好笑了,孕婦多思,豈非常態(tài)?
這下,沈珍珠同林致笑得越發(fā)歡快了……
*
華燈初上,燈火昏黃,歸家的路格外漫長,安然無事,掀開了車簾,看見外面小販行來過往,十分熱鬧,亦是歡喜。
可她漫不經(jīng)心地回過頭去,卻是對上李俶的眼神。
那是怎樣的眼神?
像是孤獨而又隱含著期盼,又好似想要把她刻進心里,永不再失。
安然從未看過這樣的李俶。
她眼中的李俶是殺伐果斷卻而溫文爾雅,縱觀一切卻又生胸有成竹的廣平王殿下,也是給她一切愛和尊重,為此不顧一切的冬郎。
而眼前的李俶,卻是如此的孤獨而又膽怯。
他在害怕什么?又是怎樣的事情讓他覺得孤獨?
安然也看著他良久,終于想起來,自己好像沒有問過他,那些日子,他到底是怎樣度過的?就好比那些以為失去自己的日子,他又經(jīng)歷了什么?
許是重逢太過于驚喜,以至于讓她忘記了,忘記了過去那些失散的記憶,那些不好的,那些讓她痛苦的過去。
而此時此刻,有一個人,他一直記得,他記得,那些被迫妻離子散的日子,那些失去摯愛卻又不得不假裝振作的日子,又或者是重逢的時光太過于歡愉,他不得不再三,都告誡自己,要珍惜,要保護。
這樣的李俶太過于脆弱,他患得患失,卻又因著妻子有孕,不敢言。
于無聲處,安然落下一滴淚來,這滴淚水,像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眼前這個她深愛卻又深愛自己的男人。
像是倦鳥歸林,她忽的抱住了自己身旁的這個男人,而劇烈的情感波動,像是烈火,似乎要將她灼傷,眼淚像無邊的河水流淌不停。
即便理智告訴安然,她不能哭,不能讓李俶心疼,可那些對李俶的虧欠,卻又讓她不由自主的,為他流下淚來。
這世上從來沒有完美的計劃,總會有缺漏。
這整個計劃里面,一個大義凜然的“沈珍珠”青史留名,而她自己,則可以名正言順地用獨孤靖柔的身份陪伴在李俶的身側(cè),可她犧牲的,是李俶那兩年的悲傷與痛苦。
這是她的錯,可重逢讓她高興得昏了頭,完全忘記了這些。
安然羞愧難當(dāng),她忽然的擁抱讓李俶回了神,情到深處,不由自主地回抱住她,輕聲問道,李俶“怎么了?”
她還在哭泣,聞言卻笑著說道,安然“無礙,只是想到這季節(jié)應(yīng)該是放花燈的時候了,十分羨慕。”
李俶的桃花眼閃動,眉目都是笑意,李俶“這有何難?馬夫,停車!”
他牽著她一步一步走下馬車,燈光柔和,卻讓他一眼看見了安然眼底的淚痕,原是哭過?
李俶不多言語,一路陪伴,直至那河燈飄散遠(yuǎn)方,才開了口,李俶“方才,可是哭了?為何?”
為何?
安然也說不清楚,是為他,是為了自己,亦是為了那段過去。
半晌,她只是抬起頭來,目光含笑,安然“孕婦多思,喜怒無常,怎么?普天之下,也有廣平王殿下,不知道的嗎?”
李俶反被她取笑,倒是笑了,親昵地刮了下她的瓊鼻,直道,李俶“淘氣!”
末了,還不忘伸出手來牽住她,李俶“走吧,我們回家?!?/p>
他身后,安然又紅了眼,聲音哽咽,安然“嗯,我們回家?!?/p>
既然,前事不可追,那么,我便用余生補償,她想。
作者清歡記canda抱歉,從此章節(jié)起,這本暫停更新。要很久之后才會更新,因為存稿還沒有整理完畢。因微博事件,分身乏術(shù),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