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漸漸地,他的笑容消失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些資料竟然一點異常都沒有!完全合乎正常的治療程序,而且病理切片和化驗結(jié)果也沒有顯示異常的指標(biāo)。
朱正廷覺得自己的力氣在一點一滴地消失,最后竟要癱倒在地上。他原有的緊張興奮的情緒完全消失了,而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沮喪。他費盡了心思進(jìn)入檔案室,滿以為會找到足夠的證據(jù),可是結(jié)果卻讓他充滿了失敗感。
他知道不能在這里停留太久,可依然呆立了十多分鐘才失魂落魄地離開。
整個下午,朱正廷都沒有什么心思做手頭的工作?,F(xiàn)在在他眼里,這些試驗簡直充滿了罪惡,他真想把它們統(tǒng)統(tǒng)砸爛。
他反復(fù)地想,林凱華究竟會把這些證據(jù)隱藏在什么地方呢?他現(xiàn)在才知道,那個戒備森嚴(yán)的檔案室只不過是一個遮人耳目的屋子而已。而他現(xiàn)在也才知道林凱華要比他所想象的奸險許多。
快要下班的時候,朱正廷突然接到林凱華的電話。
"晚上有空嗎?一會兒陪我去釣魚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朱正廷猛然緊張起來。心想,他怎么會突然約我釣魚?難道他發(fā)現(xiàn)什么了?
但也來不及容他多想,簡單收拾一下以后,朱正廷便下樓了。坐進(jìn)車?yán)?,朱正廷借機(jī)有意地看了看林凱華,林凱華依然是一臉淡定的神色,他沒有感覺到什么異樣的氣氛,心才稍微安了一些。
林凱華喜歡釣魚。在郊外他有一幢別墅,不過林凱華去的時候多半是為了在那里的養(yǎng)魚池里釣魚。
等到他們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林凱華的手下早已經(jīng)將漁具和燒烤的器具準(zhǔn)備妥當(dāng)。林凱華顯得很開心,一邊檢查著漁竿一邊對朱正廷說:"今天咱們先定個規(guī)矩,自己吃自己釣上來的魚,你要是釣不上來,可只有餓肚子啦。"
朱正廷心不在焉地答應(yīng)著,心里卻在想著林凱華找他來的目的。可既然他沒有提,自己也就不好開口去問。
"你知道嗎,今天是個釣魚的好日子。過幾天會有雨,而每當(dāng)要下雨的時候,魚總是很活躍的。"林凱華頭頭是道地講給朱正廷聽。說話之間,果然有一條魚咬鉤了。
他開始興致勃勃地收拾起魚來。不一會兒,他便將魚串好,放在烤爐上,撒上調(diào)料,抹上油,精心地烤起了魚。
朱正廷看著此時悠閑自在的林凱華,充滿了生活的氣息,絲毫不像一個邪惡的人,禁不住暗地里嘆了口氣。
"怎么了?不會是勾起你的饞蟲了吧?"林凱華問。
朱正廷忙掩飾自己的神色,說:"您那么快就釣上來了,我能不著急嗎?"
林凱華哈哈一笑,遞給他一片烤好的魚,說:"吃吧,說歸說,好東西怎么能自己獨吞呢。"
吃完了魚,林凱華又把漁線甩進(jìn)了池里,不過這次他沒有放魚餌??粗煺⑵婀值纳袂?,林凱華微笑道:"釣魚無非是一種享受,其實重要的并不是釣到魚,而是釣的過程。"接著他又意味深長地說:"生活的過程,奮斗的過程,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事實上都是這個道理。過于追求結(jié)果,往往會把最重要的過程忽略掉了。"
朱正廷聽了,覺得他話里有話,便側(cè)過臉朝林凱華看去。
這時林凱華點燃了一支香煙,在黑暗中,借著香煙的微弱的光亮,他看見林凱華炯炯有神的雙眼正在看著他。朱正廷突然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你知道你犯的最大的錯誤是什么嗎?"林凱華突然陰惻惻地問。
朱正廷驚愕地張了一下嘴,馬上擠出笑容掩飾道:"您說什么?"
"你太注重尋求患者的原始檔案這個結(jié)果了。"林凱華瞥了他一眼。
朱正廷心頭被重?fù)袅艘幌拢浜诡D時灌滿全身。不過他選擇了沉默不語,既然林凱華已經(jīng)發(fā)覺了,他再說什么也沒有意義了。
"其實你的計劃可以說很周密,你先是利用秦壯,取得了檔案室的密碼本和鑰匙,接著還找到了防火通道,而且還利用我查房的時間去行動。只可惜,你精心考慮的這些步驟其實都是我事先安排的。秦壯的作用就是魚餌,引你去吞食。你難道沒有仔細(xì)想想,像秦壯那樣的角色,在我們這一行里叱咤了這么多年,怎么會輕而易舉地陷入你的圈套?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難道你真的認(rèn)為我會把這么機(jī)密的文件放在醫(yī)院的檔案室里?"
林凱華嘆了口氣又說道:"正廷啊,我在一旁看著你一步一步走進(jìn)我設(shè)計好的陷阱,就像這魚,它小心地試著魚餌,生怕有什么危險,可是最后還是逃不過被釣上來的厄運。我看著你,就像看著這條被釣上來的魚,心里既喜悅又惋惜,這是一種復(fù)雜的心情。"
朱正廷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從懷里掏出一瓶開過的礦泉水喝了一口,嘆道:"你真是機(jī)關(guān)算盡,我輸了,無話可說。"
林凱華輕輕地?fù)u了一下頭,不知道是不贊同朱正廷的話還是惋惜他這個人。他接著說:"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必須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尋找這個秘密,是誰派你來的?"
"還用別人派嗎?明知你的藥物有問題,我怎么可以做到聽之任之呢?"朱正廷毫不遲疑地說。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撒謊。
林凱華沒有再問,他沖朱正廷點點頭,意思是,有什么問題你問吧。
"你是怎么懷疑我的?"這是朱正廷最不得其解的地方。
"你以往的藥品試驗都做得兢兢業(yè)業(yè),一絲不茍??勺罱野l(fā)現(xiàn)有幾種藥品,配方完全錯誤,而且你特意做了幾種減輕藥力的配方投入臨床。我就知道你是懷疑藥品了。于是我暗地里讓秦壯接近你,果然你鉆進(jìn)了圈套。"
朱正廷點了點頭。
"沒有別的問題了嗎?"
"沒有了。"朱正廷簡短地回答。
"你怎么不問藥品的事情?"
"我早已知道這個藥物是什么樣的東西,何必再問。至于你其他的秘密,我也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是帶著遺憾去死,減輕點遺憾不是更自在些嗎?"
朱正廷在這時反而平靜了下來。
林凱華贊許地點點頭,接著擺擺手,說:"何必說到死呢。你看我釣上來的魚,如果是我喜歡的,我即便再餓,也會把它們放生的。更何況是一個有才能的人呢?"
說完,他看著朱正廷,等待著他的答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