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藏書閣后,藍湛去見藍啟仁,魏嬰與藍晏則被藍曦臣帶走,三人行至到了龍膽小筑。
藍晏如今記憶已經(jīng)全部恢復(fù),她自然記得這里。
剛到龍膽小筑時,她就停在了門口,二人回頭看她,她臉上卻鮮少露出了一絲不安。
魏嬰不解。藍曦臣對于其中緣由也是一知半解,他以為是藍晏小時在這里長大,現(xiàn)在不過有些近鄉(xiāng)情怯。
藍晏(藍忘憂)為什么來這?
魏嬰(魏無羨)小晏兒,你怎么了?
藍曦臣嘆了聲氣,走過去動作輕輕地拉起她的手,道:
藍渙(藍曦臣)忘憂,無事。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藍曦臣身后,每走一步,她腦海里的畫面就多清晰一點。
魏嬰(魏無羨)澤蕪君,趁藍湛不在,魏嬰有一事請教。
藍渙(藍曦臣)魏公子請講。
魏嬰(魏無羨)藍湛身上的戒鞭痕是怎么回事?
空氣突然凝固了幾分。
藍渙(藍曦臣)也罷,怕是我不提,忘機一輩子也不會說。
藍渙(藍曦臣)當(dāng)年,不夜天一戰(zhàn)甚是慘烈,戰(zhàn)亂過后,忘機接回了忘憂,百家前來要人,忘機誓死不說出將忘憂藏在了哪里。
藍渙(藍曦臣)后來金光瑤帶人搜查亂葬崗伏魔洞,是忘機拼死阻攔,才沒讓他進去。這些舉動引起軒然大波,叔父大怒將忘機帶回云深不知處,罰戒鞭三百,寒潭洞面壁思過。
藍渙(藍曦臣)忘機禁閉時,我曾去找他,也曾勸他。我問過他將忘憂藏在了何處,可他連我也沒告訴,誰知后來……
聽到此處,藍晏低下頭,這些事她一概不知,也不知該以什么表情來面對。
當(dāng)年藍晏醒來時,人已經(jīng)在龍膽小筑,可自己身旁卻空無一人。
記憶復(fù)蘇,萬般無奈之下,她不想再給姑蘇藍氏添麻煩,留下了避世,這一走,就是十六年。
藍曦臣不經(jīng)意地,握著她的手緊了些。
魏嬰(魏無羨)這又是何苦。
藍渙(藍曦臣)魏公子,你知道這間屋子,曾經(jīng)是什么地方嗎?
魏嬰(魏無羨)什么地方?
藍渙(藍曦臣)這是當(dāng)年我母親在云深不知處的居所。你可能奇怪,身為家主夫人,為何不隨家主居于寒室。
藍渙(藍曦臣)我父親在世時,常年閉關(guān),不問世事。姑蘇藍氏的事情,幾乎都是我叔父一人打理。
藍渙(藍曦臣)父親常年閉關(guān),便是因為我母親。此處說是居所,不如說是軟禁之所。
藍渙(藍曦臣)我父親年少之時,一次夜獵途中,在姑蘇城外遇見了我母親,據(jù)說是一見傾心??墒撬]有傾心我父親,后來,我母親殺了一位我父親的恩師。
魏嬰(魏無羨)為什么?
藍渙(藍曦臣)不知,想來也就無非是是非恩怨四字罷了。我父親知道此事后,自是痛苦萬分,但他再三思索,還是把我母親接到了云深不知處,不顧族人反對,一聲不響地和她拜了天地。
藍渙(藍曦臣)他們成親后,父親便找了一間屋子,把母親關(guān)了起來,又找了一間屋子,把自己也關(guān)了起來,名為閉關(guān),實為思過。
二人十分認(rèn)真地聽著,魏嬰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舊事,難免對姑蘇藍氏又有了新的認(rèn)識。
而藍晏不同,藍曦臣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她所經(jīng)歷過的,只是她當(dāng)年見到的是已經(jīng)住在龍膽小筑許多年的青蘅夫人。
藍渙(藍曦臣)魏公子,你能明白我父親這么做的用意嗎?你覺得,我父親這么做對嗎?
藍晏當(dāng)初也不懂,所以她問過幾次青蘅夫人,夫人每次只是笑笑,不曾與她說過,只是后來偶然一次的機會,夫人悄悄告訴了她。
“避無可避,甘之若飴?!?/p>
藍渙(藍曦臣)我父親這么做可以說是不顧一切,待到我與忘機出生后,他便立刻將我們二人送出去,給叔父照料。我叔父這個人,本就性情耿直,再加上我母親的事,毀了我父親的一生,所以叔父日后更是痛恨那些邪門歪道,品行不正之人。
藍渙(藍曦臣)對我與忘機和忘憂的教導(dǎo),也是格外嚴(yán)格,格外盡心。
藍晏不免瑟縮。
藍曦臣堅定地拉著她。
藍渙(藍曦臣)但是,忘憂,這十六年,叔父也很掛念你,無論以前的你是怎樣,在叔父,在姑蘇藍氏看來,你都是在這長大的,你一直都是藍氏的人。
藍晏(藍忘憂)我……
藍渙(藍曦臣)姑蘇藍氏的族譜上,仍有你。
藍晏微微低頭,小聲道:
藍晏(藍忘憂)……對不起。
藍渙(藍曦臣)(笑)
藍渙(藍曦臣)我們之間,不需如此。
……
或許藍晏這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當(dāng)初不夜天一戰(zhàn)后,百家對姑蘇藍氏咄咄相逼要求交出怨魂時,藍曦臣費了多少的力氣來抵抗。
當(dāng)年魏無羨掉下山崖,眾人皆當(dāng)他已身死,于是便將矛頭對準(zhǔn)了藍晏。
有許多‘俠義之士’站出來,指責(zé)藍晏濫殺無辜,不夜天開戰(zhàn)前便屠殺了許多手無寸鐵之人。
藍渙(藍曦臣)忘憂是我的小妹,她是如何一個人曦臣自然清楚,還勸諸位莫在這里妄斷猜測。
那也是藍湛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兄長。
“藍宗主,您怎么也和藍二公子說的話一樣?她藍忘憂現(xiàn)在可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了,她的一切都是罪大惡極的!”
藍渙(藍曦臣)若是忘憂當(dāng)初真的這樣做了也罷,可若是無中生有,我等也是不容許的。
藍渙(藍曦臣)況且,若是因為一個人現(xiàn)在有了罪,便說她一切都是錯的,敢問這是何道理?
后來的清談會,藍氏再未出席過。
那年的姑蘇藍氏有多難,也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藍啟仁從未見過如此憔悴的侄兒,自從他坐上宗主之位以來,何時這般無力過。
藍啟仁曦臣。
藍渙(藍曦臣)……叔父。
他看著這滿桌狼藉,心中難免有些不滿,道:
藍啟仁早些休息吧,不要太過勞累了。
藍渙(藍曦臣)曦臣明白。
藍啟仁你這樣,如何當(dāng)好一個宗主?如何為弟子們做好率領(lǐng)?你的心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這還是藍啟仁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對藍曦臣。他自幼哪樣都做得好,位列世家公子排行榜首位,更是讓藍啟仁引以為傲,藍啟仁又何時這樣訓(xùn)過他?
藍曦臣只是默默不語,垂下手,緩緩抬頭望向藍啟仁,一時間,屋內(nèi)靜的異常。
而后他自嘲一笑,聲音輕到自己都快聽不見地說道:
藍渙(藍曦臣)她死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把渙的心一并帶走了。
只是屋內(nèi)很靜,藍啟仁也聽的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