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zhàn)結束,世家間又如當初一樣,開始整頓。
藍曦臣從觀音廟回來之后便宣布閉關不出,藍湛則擔當起仙督的大任,比起以前肯定是繁忙一點。
江澄回了蓮花塢,繼續(xù)訓導門下弟子們,還是會經(jīng)常地去金麟臺看望金凌,教他一些家主之事。
蘭陵金氏,金光瑤已死,留下的直系子弟只有金凌一人了,理所當然金凌也繼承了蘭陵金氏,只是他年紀還很小,今年還要準備聽學,所以家主之位呢,他暫且也算是掛個名,待到聽學結束,便正式擔任家主之位。
思追也在前兩日回來了,溫寧親自送到了云深不知處山門,思追很想帶他進來,順便和藍晏見見,只是那時藍晏正在養(yǎng)傷,被藍湛帶著去了后山冷泉,溫寧也就沒進去,說著下次再見,便又回了岐山。
至于藍晏嘛,自打回了云深不知處之后,除了平日在清室待著不出之外,就是被藍湛拉著去后山冷泉,還有就是每日聽藍湛彈的《清心音》,真的一點禍都沒闖,一次山都沒下。
雖說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吧,畢竟藍家成天吃的飯就是藥膳,想不好也難。以前在家她哪頓頓吃藥膳啊,時不時偷吃個燒雞什么的,哪像現(xiàn)在過得這么慘。
就是手心還有痕跡,不過也算快好了,等到時間再久些,疤痕應該就可以消了。
剛回來那會兒,她叫著喊著不要上藥,和藍湛、藍曦臣,三個人在屋子里轉圈跑,跑了大半天,藍晏愣是一口粗氣沒喘。
就在藍晏尋找機會打算溜出去的時候,迎面就撞上了藍啟仁,實在是叫的聲音太大了,房門還禁閉著,門外的弟子們還以為里面怎么了呢,正想去叫藍啟仁來看看,誰知道藍景儀一轉身,就看見藍啟仁黑的跟鍋底一樣的臉,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
藍啟仁進來,一個眼神,四個人誰也沒說話,藍晏很自覺地走過去,乖乖地伸出兩只手,左手藍曦臣給上藥,右手藍湛給上藥。
而藍晏就負責眼淚往肚子里咽。
除此之外,藍晏的名聲越來越大,怨魂的身份眾人已經(jīng)不再糾結,畢竟現(xiàn)在的世家都已更新?lián)Q代,更何況這次她的所作所為,這群孩子們看得比那些老人們清楚。
也就因這次一戰(zhàn),外頭人已經(jīng)不單單叫她藍三姑娘了,還要喚上一聲月華君呢。
又是日頭高照的一天,藍湛忙公事去了,藍晏又實在是閑不住了,偷偷從清室門口探出個腦袋,四周看了一遍,發(fā)現(xiàn)沒人后才悄悄走出來。
整天吃藥膳吃的快要吐了,正好借此機會下山好好玩上一番,也想見見故人。
走的路上,藍晏還心想還好藍湛沒派小弟子們看著她,不然她今天還真不一定出的來。
突然,有人在她肩頭拍了一下。
藍晏(藍忘憂)我***!
少年趕忙捂上她的嘴,食指放在自己嘴上,說道:
藍景儀噓——是我。
因為心虛的緣故,藍晏在看到藍景儀的這一刻,也有點害怕。
藍晏(藍忘憂)你干嘛?不會是你們含光君派了什么小暗線盯我吧?
說罷還警惕地看了看自己周圍。
藍景儀不是,你怎么這么害怕含光君???我是看你一個人鬼鬼祟祟的,過來問你要去哪。
藍晏松了口氣,掐著腰理直氣壯道:
藍晏(藍忘憂)我,我才不害怕他呢,笑話,我會害怕你們含光君嗎?我天不怕地不怕好不好?
藍晏(藍忘憂)還有,你過來問我正大光明問不好嗎?干嘛嚇我。
藍景儀笑道:
藍景儀我什么時候嚇你了,我和思追也這樣啊,就是你做賊心虛,說,你要去哪?
這個破小孩。
藍晏(藍忘憂)你不和別人說,我就告訴你。
藍景儀嗯,說說看。
藍晏(藍忘憂)我要下山。
藍景儀什么?!
藍景儀情不自禁聲音提高一個度,藍晏趕緊捏住他的嘴巴。
藍晏(藍忘憂)小!聲!點!
少年點頭,想讓她放開自己。
藍景儀你要下山?你該不會是要走吧?不回來了?
藍晏(藍忘憂)不走啊,我身無分文的能去哪,再說了,這也是我的家,我去哪啊?我就是下山買點東西吃,看看朋友。
忽然,一個念頭萌生在她腦袋里,她看向藍景儀,若有所思地笑了。
藍景儀被她這眼神弄得怪難受的,默默抱緊了佩劍。
藍晏湊上前,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問道:
藍晏(藍忘憂)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山?彩衣鎮(zhèn),有好吃的,什么都有,去嗎?
藍景儀我……
藍晏(藍忘憂)去吧去吧,好不好嘛~
景儀咽了下口水,戰(zhàn)略性往后退了一步,
藍景儀那我去叫思追一起。
藍晏拉住他,
藍晏(藍忘憂)誒,這次先不叫他,下次再叫,不然思追萬一不讓我們?nèi)ピ趺崔k?萬一告訴含光君怎么辦?家規(guī)可是又加了一千條啊,我們會抄到死的。
藍景儀對上她的眼睛,思考了一下,說道:
藍景儀有道理,走。
——彩衣鎮(zhèn)——
二人來到鎮(zhèn)子上,藍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著眼前煙火氣的人間,每一處都承載著當年的一件趣事。
當年就是在這條街上,她吃著剛買來的糖葫蘆跑著要去買酒,結果和魏嬰撞了個正著,那口糖葫蘆差點噎死自己。
過了不久,她不情不愿地被拉下來一起除水祟,她當時還想,這么多人跟下山來趕集一樣,而且自己計劃好的游玩計劃也被魏嬰給毀了。
下午又帶著魏嬰去了許姐姐家,拿藍曦臣的簽名換了一大包蜜餞,晚上回去的時候乘著月色和魏嬰分著吃。
即便這么多年沒來過彩衣鎮(zhèn),藍晏總覺得,下一秒她一眨眼,還是能看到當年的一群少年郎在不遠處打打鬧鬧。
身旁人又突然安靜了,藍景儀看向她,問道:
藍景儀接下來,我們?nèi)ツ模?/p>
藍晏扭頭,
藍晏(藍忘憂)帶錢了嗎?
景儀不明所以地點點頭,藍晏一笑,指著一個方向,道:
藍晏(藍忘憂)醉香樓,走起。
下一秒,藍晏拉起藍景儀,飛快地往醉香樓跑去,不準與女修私交的藍氏家規(guī),害得藍景儀現(xiàn)在因為被女子握住的手腕而臉紅心跳。
邁進酒樓,藍晏輕車熟路地上樓,找到一個位子坐下,
藍晏(藍忘憂)來來來,景儀,你坐我對面。
又朝后喊道:
藍晏(藍忘憂)順子哥哥!
藍晏順嘴就叫出以前的名字來,一時忘了當初認識的人還在不在這,誰料話音剛落,就有熟悉的一個聲音應道:
“誒,來啦!”
藍晏笑著看向他,說道:
藍晏(藍忘憂)老樣子,來兩份。
小二這才從忙碌的手中抬起頭,在看到藍晏的那一刻,愣了一瞬,半刻后,驚喜道:“忘憂!”
藍晏(藍忘憂)認出我來啦?
“你這說的哪的話?你順子哥還能忘了你不成?我剛才還想呢,誰會叫我順子哥哥呢,真是你??!”
藍晏(藍忘憂)嘿嘿,對了順子哥,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家的小朋友,叫景儀,以后來你這吃飯,記得多多照顧啊。
“沒問題!”
順子走了之后,藍景儀才開口問道:
藍景儀你經(jīng)常來這???
藍晏(藍忘憂)嗯,以前常來的,也是好久沒來了,這家很好吃的,尤其燒雞一絕。
藍晏(藍忘憂)一會兒吃完飯,我再帶你去個地方。
……
飽餐過后,藍景儀認命地付了錢,藍晏笑了笑,瀟灑地出了酒樓。
二人慢悠悠地在街上走著,藍景儀主動找話說道:
藍景儀你傷好點了沒?
藍晏(藍忘憂)嗯,好多了,在姑蘇藍氏養(yǎng)著,想不好都難啊。
藍晏(藍忘憂)哎景儀,這些年在云深不知處,怎么樣?
景儀想了想,不明所以道:
藍景儀無非就是早起晨讀,練劍,做功課,也沒什么。
藍晏(藍忘憂)哇,那么多家規(guī)誒,你不覺得煩嗎?
藍景儀習慣了,抄的多了也不覺得有什么了。
藍晏停下腳步,笑道:
藍晏(藍忘憂)之前聽你們藍宗主說,你也挺能闖禍啊?
藍景儀我……等等,什么叫也?
藍晏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道:
藍晏(藍忘憂)沒什么,繼續(xù)走吧。
藍景儀喂!你說清楚??!
……
走到一戶人家前,藍晏等了等,景儀在她身邊碰了碰她胳膊,說道:
藍景儀走啊。
藍晏有些猶豫,最后還是沉了沉氣,走到門口,剛要抬手敲門,門就已經(jīng)開了。
屋內(nèi)的女子也愣住了,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許云容小憂兒?
許云容試探地叫了一聲,藍晏一直盯著她,只見面前的女子,較幾年前看也沒有變多少,只是臉上的肉少了,頭發(fā)也綰起了,整個人看著也沒有當初少女的青澀了。
藍晏(藍忘憂)許姐姐……
許云容小憂兒,真的是你!
許云容上前一步抱上了她,一時情難捱,不禁哽咽:
許云容小憂兒,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藍晏(藍忘憂)許姐姐,我也很高興,能再見到你。
藍晏拍了拍她,問道:
藍晏(藍忘憂)許姐姐,我們進去說,也讓我看看阿婆。
許云容慢慢放開她,低頭抹淚,
許云容祖母……去年過世了,現(xiàn)在家中只有我一個人。
聞言,藍晏猶如晴天霹靂,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許云容強撐出一個微笑面對她,
許云容小憂兒,祖母去世前人已經(jīng)糊涂了,但還挺掛念你的,一直問我,你怎么不來了,我說你忙,她也就不說什么了,只是還沒過多久,就又要問我一次。
物是人非,當年的事都過了,當年的人也都不在了。
沒想到,當初那個養(yǎng)在云深不知處小小的孩子,從沒有經(jīng)歷過離別,到如今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了,一路上,有的人出現(xiàn),又消失,她竟一個也沒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