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半巡,二人之間也沒有多說過什么,有的只是相視一笑,而后飲一口酒,將所有過往風塵都融化進辛辣的酒里。
藍晏(藍忘憂)抱山,我想讓你助我一次。
抱山撐著酒壇子抬頭看著她,當初坐在碎空山頂喝酒的三個人,時過境遷,如今只剩下了兩個,很快就只剩抱山一個人了,這樣想著,抱山眼中不禁多了一絲不舍與祈求。
抱山散人紅丫頭,你留下吧,好不好?你和阿翼都走了,我在這世間就一個留戀處也沒了。
這是第一次,藍晏聽到抱山也會為了她,說出這些話,知足了,在臨死前擁有了曾經(jīng)沒有過得在乎與愛,也算是一種慰藉吧。
可是多日以來,藍晏一步一步走過了每一處,終于來到了這,她只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住了,只想閉上眼睛好好的休息一下。
結局或許早就寫好了,只是他們都知道的太晚了,藍晏會死,這是必然的結果。
藍晏(藍忘憂)抱山。
一開口,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聲音都已經(jīng)有些啞。
藍晏(藍忘憂)你知道這是哪兒嗎?這兒是你徒弟曉星塵以前生活過的地方,后來,他在這自刎而死。
藍晏不禁湊上前些,認真地盯著抱山的眼睛,
藍晏(藍忘憂)我也在這生活過三年,后來我很想問你,你當初為什么不救他?那段時間我整個人仿佛被抽絲剝繭了一樣,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在剛才聽到‘曉星塵’這三個字時,抱山神色一慟,她當初的確只是前來帶走了藍晏,她沒有什么好的理由來回答藍晏。
抱山散人收徒有一個規(guī)定:凡是下山入世的弟子皆不可再與師門來往,更不準回山,所以抱山散人從不插手俗世之事,除非有特殊情況。
而那個所謂的特殊情況,以前是藍翼,現(xiàn)在是藍晏。
三人相交多年,藍晏問出后,隨即也就想起了她這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低頭笑了兩聲,
藍晏(藍忘憂)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以前說過的了。
說罷,藍晏無奈地長舒出一口氣,
藍晏(藍忘憂)也罷,也罷……
曉星塵是個很好的徒弟,天賦高、品性好,唯一的缺點恐怕就是太善良了,所以在當初下山時,抱山曾提醒過他,山下可不比山上,人心難測,但是曉星塵卻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這樣一個好徒弟,在當年得知他的死訊時,抱山也不免落淚了,她一生中只收過三個徒弟,卻都沒有好下場,自那以后,她便決定此生再也不收徒。
——姑蘇——
藍曦臣在藍啟仁面前來回走個不停,手在寬袖中著急地攥成了拳頭,已經(jīng)這么多日過去,藍湛仍沒有傳回找到藍晏的消息,而藍晏也沒有再傳消息回來,藍曦臣的內心,始終難以平靜下來。
思追和景儀近日也發(fā)現(xiàn)了云深不知處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事,澤蕪君和藍先生整日都沉著臉,而含光君前幾日出去還沒有回來。
藍景儀思追,你說藍先生和澤蕪君怎么了?怎么一個個都苦大仇深的?
思追搖搖頭,比了個‘噓’的動作,
藍愿(藍思追)景儀,小聲點兒,當心被藍先生聽到了,又要罰你家規(guī)。
寧澤思追哥哥,景儀哥哥,你們說什么呢?
對于突然出現(xiàn)在二人身后的寧澤,小雙璧不免同步拍了拍胸口,
藍景儀阿澤,你嚇死我了。
寧澤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道:
寧澤你們兩個說的太認真了,我剛才叫了你們兩聲,你們都沒理我。
藍愿(藍思追)抱歉阿澤,我和景儀剛剛在說事情呢。
寧澤哦……對了,思追哥哥,含光君出去干嘛了呀?是去找月華君了嗎?
小雙璧相視一眼,突然發(fā)覺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月華君定是知道云深不知處要聽學不愿意回來遭罪,所以遲遲不回來,然后宗主排了含光君出去抓人。
這么一想,事情仿佛就順了。
景儀一把攬上寧澤,笑嘻嘻地說道:
藍景儀阿澤,還是你聰明!走,咱們玩兒去。
二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聊天玩笑,思追瞥了眼周圍,趕忙上前糾正二人的姿勢。
另一處——
魏嬰本來直往義城趕的方向,在快要到達云夢時,拐彎又去了云夢,記得之前答應過藍晏的荷風酒,可一定不能忘了。
藍湛與江澄兩個人,都悶得可以,誰也不先開口說個話,均繃著個臉,偏偏走得方向還一樣,在旁人看他們的眼神都有點奇怪了,兩人卻不覺有什么。
避塵上的小鈴鐺與劍穗時常碰撞發(fā)出一點低低的聲響,藍湛便更加急迫地想要見到藍晏。
江澄也一語不發(fā)地與藍湛隔開老遠的距離走著,他和藍湛之間似乎總是不對付,又或許說,一個脾氣爆,一個不想理人,這樣的組合碰到一起,合得來才是奇怪。
——義城——
未時。
藍晏起身,瞭望著遠方,良久之后,她轉回身,提起酒壇,笑道:
藍晏(藍忘憂)抱山,這最后一口酒,我敬你,要是還有機會,希望我們能再見。
抱山散人我若不喝這酒,我們便能一直見,是嗎?
藍晏笑了笑,將自己的酒壇伸到她面前與她的酒壇子輕輕碰了碰,繼而說道:
藍晏(藍忘憂)尊前一笑休辭卻,天涯同是傷淪落。
這酒過于辛辣,藍晏喝不慣,所以一壇酒她也只是喝了幾口,但是在和抱山同喝的最后一口時,她喝了滿滿的一大口。
在藍晏仰頭喝酒的那一刻,抱山?jīng)]有動作,這杯離別酒她不喝,在世人心中清心寡欲的抱山散人,現(xiàn)在只想固執(zhí)地留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