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說,這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被人欺負的可憐小姑娘,抱山瞥了一眼身邊的藍翼,只見她眉眼溫柔,注視著正在吃糕點的小姑娘。
小姑娘怯生生的,三兩口就解決了食物,臉鼓鼓的慢慢嚼著,眼神也一直小心地望著地上其它的糕點。
藍翼我可以和你交個朋友嗎?
藍翼輕聲詢問。
或許是因為兩塊糕點的恩惠,她不再像之前一樣害怕地連回答也不敢,而是輕輕地點頭,即便她現(xiàn)在連什么叫‘朋友’也不知道,那個人什么也沒教過她。
第一次得到回應,二人都很驚訝,藍翼高興地不禁靠近她幾分,在她下意識躲避的動作下藍翼才覺得自己有些太興奮了,連聲抱歉。
藍翼那,我應該叫你什么呢?你有名字嗎?
她低下頭沒有再說話,藍翼心中很開心,知曉她或許是一時無法完全向別人打開心扉,心道也罷,笑道:
藍翼沒事,那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說著,將糕點往她身前推了推,
藍翼這些都是你的,我們先走了。
出了大牢后,藍翼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抱山側(cè)頭看她,
抱山散人就這么開心?
藍翼是啊,抱山,她終于理我了,她終于愿意理我了。
抱山無奈地搖了搖頭,將懷中抱著的酒壇抬起颯爽喝下一大口,
抱山散人阿翼,注意儀態(tài),你們藍家人不是最注重這個嗎?
可惜藍翼已經(jīng)開心的聽不見她說什么了,完完全全沉浸在喜悅之中。
牢中,在二人走后,獨留下之前那抹瘦小的身影,望著地上攤開的糕點,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她想著,剛才那個人告訴她這些是自己的了,所以,她是可以吃的吧?
應該是的。這樣想著,她緩緩地伸出手拿了一塊,著急地往嘴里送,四周安靜,她便將剩下的所有糕點都抓過來塞進嘴巴里,即使嘴巴已經(jīng)放不下了,她還緊緊捂著,一點碎末也不許掉在地上。
吃完之后,她仿佛才感覺到后背的疼痛,是方才躲藍翼時蹭的,不看也知道,肯定又蹭破了好幾處,不過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她慢慢地側(cè)過身子,縮在墻角里閉著眼睛睡著了。
那次送來糕點后,藍翼與抱山時常來看她,有時只有藍翼一個人,藍翼每次都會不厭其煩地和她講話,即使她不會回答。
藍翼抱山?
藍翼抬頭,見抱山慢慢悠悠地走過來,
藍翼你這是去哪了?
抱山散人出去散了散心而已。
說著,將手中的糖葫蘆遞給坐在地上的人,
抱山散人給。
地上的人害怕地躲開她,也沒有去接,藍翼連忙拿過抱山手中的糖葫蘆,遞到她面前,輕聲道:
藍翼這個是糖,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你嘗嘗。
以為她依舊不會接,沒想到下一秒,她緩緩抬手接過了糖葫蘆,只是離藍翼握的手很遠,還是像以前一樣怕蹭臟藍翼的手。
抱山震驚地看著這一幕,說不出話來,藍翼欣慰地笑了笑,這幾日相處下來,她覺得她們之間的關系已經(jīng)進步了不少了。
她就那樣小心地咬著,最開始只咬一半,另一半掉到了地上,藍翼還沒說不用管,她就立馬從地上撿起來放到嘴里,第二次吃的時候,她就用手接著,這樣另一半的糖葫蘆就會掉在她手上。
三人就這樣默默無語地坐在一起,直到她將一串糖葫蘆吃完,臨走前,藍翼依然許下還會再來看她的承諾,但是,她卻突然開口:
阿辜他,在,哪,里?
對于這突然的問題,二人一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比起這個問題,她們更驚訝的是她竟然開口講話了,畢竟她之前一直不說話,她們還以為是薛重亥煉造的時候并沒有讓她能夠會說話。
但是,她一直在這里,除了藍翼與抱山外誰也沒有見過,問的這個‘他’是誰呢?藍翼壓下心中的狂喜,蹲下身問道:
藍翼你說誰?
噤聲一陣,
阿辜他,在,哪,里?
還是一直站在局外的抱山提醒藍翼,
抱山散人她問的應該是薛重亥。
地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不作聲,仿佛乖乖地在等她們的回答,藍翼思忖一會兒,說道:
藍翼我們也不知道他在哪,你想見他嗎?
阿辜想……
二人相識一眼,
藍翼你再等等,他就會回來了。
藍翼對她好,因此藍翼說的話她很相信。
二人走后,她又縮在陰暗潮濕的角落靜靜地睡著了,只是出來的兩人卻心思沉重。
抱山散人一個生命誕生出來見到的第一個人都會覺得親近,她由薛重亥煉造而成,所以即便薛重亥數(shù)次將她棄如敝履,她也會依舊心向于薛重亥。
抱山散人阿翼,這些日子,你是怎么想的呢?
藍翼沒有回答,二人相伴走了很遠的路,在要踏上臺階的一刻,藍翼停下對抱山說道:
藍翼抱山,薛重亥必須要殺,陰鐵勢必要度化。
在藍翼要進門的時候,抱山又問:
抱山散人阿翼,我已勸過你很多次,不可如此,還有,你若真這么做了,那么我問你,她呢?
藍翼頓了下,徑直回了屋子,這個結果她們比誰都清楚,若要徹底鏟除薛重亥和陰鐵,怨魂不會有好下場,藍翼這些時日也想過無數(shù)次可以間接保住她的方法,想了很久。
“殺了薛重亥!殺了薛重亥!”
“摧毀陰鐵!摧毀陰鐵!”
抱山同藍翼站在一起,共同立于隊伍的最前方,臨走前,藍翼還帶著糕點去了一次大牢,告知她可能要有一段時間不能再來看她了。
岐山溫氏溫卯站在夷陵仙山之上,為下方的世家們鼓舞人心,揚言勢必要活捉薛重亥,拿下陰鐵,藍翼臉上,也是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
不過一會兒,隊列中有兩個修士弟子拖著瘦弱不堪的怨魂走上前,經(jīng)過藍翼身邊時,她都還沒反應過來這是怎么回事,緊接著,就聽到溫卯在上方說著,要將怨魂放血引薛重亥現(xiàn)身。
藍翼且慢!
這一句不和之聲引來眾人紛紛側(cè)目,藍翼站出身來,
藍翼這樣的做法豈不是無比殘忍?我們的目的是要抓住薛重亥,他才是罪魁禍首,為何要殘害他人?
“他人?藍宗主,你怕不是看錯了,這是怨魂,是和薛重亥一起行兇害人的東西,說起來,她都不算是人呢!”
“對啊,一料害人的東西,您諸位可記著呢,怨魂怎么來的????她是吸了活人靈識幻化出來的啊!她可不冤!”
“薛重亥與怨魂該殺,這已然成為大勢所趨!”
隨聲附和之言越來越多,獨留藍翼和抱山孤獨地站在一側(cè),此刻所謂的“大勢所趨”將二人排擠得插不上話,藍翼放眼望去這烏泱泱的人群,這些名士,她不敢相信這些言論會是他們說出來的,一時之間她也有些分不清了,究竟是自己想的過于善良,還是事實真的被顛倒了?
就在修士將怨魂拖到仙山之上時,一抹黑影閃現(xiàn),人群中立刻有人喊道:“是薛重亥!”
所有人立刻戒備,抱山拉住藍翼的胳膊,最后一次鄭重地提醒她,
抱山散人阿翼,你一定要想清楚。
這一次,藍翼依舊沒有直接回答她。
見到薛重亥,她眼睛也亮了一瞬,縱使自己被薛重亥利用,被抓著做一些傷害自己的事,她心中有怕,但更多的還是睜開眼第一面的依賴,這次她似乎比以前聰明了些,預知到了原因,應該是要用她的血,否則,薛重亥不會回來。
可即使這樣,她還是愿意被他帶走,他不知道薛重亥要用她的血做什么,她不反抗也無法反抗,她只是任他擺布罷了。
薛重亥哈哈哈哈!百家聯(lián)手又如何,你們休想從我手中奪走陰鐵!!
下一秒,她被這個猙獰的男人一把拽起,他的力氣很大,拽著她細弱的小臂仿佛就快要捏碎了,她疼的想流淚,她從沒有真正地看過這個煉造出她的男人,她害怕他,卻也依賴他。
薛重亥拔出匕首在她手腕一劃,鮮艷的血盡數(shù)流出滴到了陰鐵上,頓時這一片紅光乍起,嗜血一般的紅好似那些被無辜索命的人血,壓的眾人喘不上氣。
“怨魂,怨魂!薛重亥要操控怨魂殺我們了!”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抱山散人大家不要慌!
可是滿場盡是潰敗之軍,有誰還能聽到這句。
薛重亥的臉猙獰得可怕,也讓她看清了這個男人,薛重亥利用陰鐵大肆屠殺了在場上百名的修士,剩下的人怕得連劍也拿不穩(wěn)了。
那些被殺死的人倒在地上,痛苦的口吐熱血,他們的臉漸漸變得暗沉,死了的修士魂魄被薛重亥吸進了陰鐵里,她看清楚了,他在殺人,他在殺無辜之人!
剩下的人不敢再上前,此時唯有她拖著重傷的身子爬到薛重亥身邊,她剛剛碰到薛重亥的衣角,就被一腳踢開。
她握住流血的手腕,疼的臉色慘白,看了眼下面站著的藍翼,她毅然決然趁薛重亥不注意的時候一把搶過陰鐵,此刻的陰鐵威力之大,險些把她吸進去,然后拼盡全力向藍翼跑來,她要把這個給藍翼,她絕不能再讓薛重亥殺人了。
可是本就孱弱的身子又怎么能做到,于是在被薛重亥一腳踢倒之時,她將陰鐵拋向遠處的藍翼,自己被薛重亥掐著脖子上不來氣。
薛重亥你是我煉出來的,竟敢?guī)椭馊??!我今天就滅了你這縷破魂!
薛重亥啊——
話音剛落,薛重亥就被陰鐵之力打倒在地,而此時操縱陰鐵之人,是藍翼。
她望向藍翼,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看清楚了一直給她糕點吃的人,藍翼的手一頓,停下了攻擊,眾人見薛重亥失勢,群起圍攻之,薛重亥不抵,只得狼狽逃走。
這一次,他還是丟下了她,她就無助地倒在那,看著薛重亥跑走的背影,而后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