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是在手鬼暗坷的手臂幾乎觸碰到錆兔的脖頸的時(shí)候出現(xiàn)的。
輕盈飄旋的、落花一樣纖弱的身體,沖擊的速度稱得上千鈞一發(fā)。她手掌握緊了刀,刀光凜璨,如同凝結(jié)了初晨的朝露。
刀身斬?cái)嗄且唤赝狄u的臂膀,刀劍主人的身體把錆兔推離戰(zhàn)場。
錆兔從空中掉落。
復(fù)仇被打斷的手鬼丑陋的雙目鼓脹,那是罪惡凝結(jié)出的籽實(shí),正因?yàn)轶@怒而跳動著,眼皮與眼球連接的邊框里還殘存著未能散去的報(bào)復(fù)的快意,爆突的眼珠里吐露出駭人的惡意。
“……你這小鬼!不要隨便來打攪別人的好事?。。?!”
被激怒了。
錆兔咬緊了牙根。
他咬的太過用力,聽得清自己相互研磨的齒面咯吱作響。
被摔落的軀體,過度使用壓迫了神經(jīng),痛苦化作的刺荊把根莖刺進(jìn)血脈里,沒有絲毫的氣力支配自己。錆兔徒勞地蜷縮住掌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慌異四生的手臂襲向那一隙線影。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啊?。?/p>
錆兔不甘地試圖匍匐著去抓住自己掉落的武器,身體里每一個(gè)細(xì)胞卻都太沉重了,他似乎被身下的土地包裹住了,他被同化成了一尊灌滿了泥濘凍土的雕塑。
錆兔的喉嚨嗆住一口逆流而上的血液,不屈的逆血,在口腔里彌漫開來,熏得他眼眶猩紅。
“小心背后?。。 ?/p>
聽到了嘶吼的身影轉(zhuǎn)過身來,延伸盤結(jié)的手臂勾結(jié)出縱橫的網(wǎng),不詳?shù)拿咕G色皮膚宛如被涂抹了腐壞多日的霉菌。
令人不喜的顏色。
森生葉林的眉間溝壑多顰。
她矗立的樣子是一片葉,一瓣花,可是沒能有同她一般鋒利的植株。
森生葉林直直地硬攻手臂組成的羅網(wǎng)。
她一躍而起,肘腕紛飛翻轉(zhuǎn)。
“葉之呼吸-一之型-長脈!”
迅捷的劍光密集的勾畫出和葉片一樣自然生機(jī)又極為雜細(xì)的脈絡(luò)形狀,看似繚亂,手鬼籠罩而下的所有手臂全都被劍光切除下去。
手鬼的眼眸收縮了。
劇痛夾雜難以置信堵塞住了它的大腦,那個(gè)女孩手心的刀劍還滴落著它的血。
不可以不可以,手鬼第一反應(yīng)是逃走,眼球因?yàn)轶@懼爆裂血絲,快被消滅掉的手鬼飛速生長出手臂,卻是為了盡快的逃離。再耗下去一定會死在這里,手鬼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死亡的脅迫。連吐在空氣里的舌頭都仿佛感受到了能把它割斷的銳利,僵冷在嗦嗦作響的山林里。
天快要亮了。
手鬼翻騰著復(fù)仇的焰火,但是仍舊做出了對于此刻情況來說相當(dāng)明智的決定——它逃走了。它逃脫的速度把森生葉林都嚇了一跳,那樣龐大的小山一樣的鬼體,交替的胳膊快速推著它奔逃,竟然真的呼吸之間就讓它逃了出去。
森生葉林沒有追擊的意圖,因?yàn)?,森生葉林,對于快速移動非??嗍帧?/p>
她移動速度超慢的。
天際暈染開輕薄的紺霞,繁盛的紫藤花接連天絡(luò),明艷的橘黃色惶惶燒灼在地平線上,白朦的霧氣消散下去,地面上所有的人都被鍍了一層軟絨絨的金。
唯一佇立在地面上的森生葉林甩了甩刀面上鬼的血液,把甩干凈的刀插回了刀鞘里。
森生葉林降落在地面上,猶如銀河光脈上綻放的珍珠白的花苞,終于流淌到了人間的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