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再睜開眼,眼前的景色已然大變。
她的身子跟云霧一樣輕,腳碰不著地,正坐在一頂搖搖晃晃的大紅轎子里。
兩邊的轎子布揚起來,她往外看,瞧見了很多個后腦勺,看不清臉。
無數(shù)影子簇?fù)碇@一頂轎子,手中向外揮灑著紙片,奇怪的是卻沒什么聲音,并不像一般人家娶親那樣敲鑼打鼓。
這樣多的人,她卻連半點腳步聲也沒聽著。
她喊了兩聲,沒有任何回音。
錦瑟低頭一望,瞧見自己身上正紅的長袍,下身像是裙擺,裙擺里頭探出一雙腳尖。
她驟然打了個哆嗦,下意識伸出手看著,那雙手白皙分明,并未有繭狀物。
不知為何,她暗自里覺著有一絲違和。
錦瑟張張嘴,想問這什么情況。
還沒等她問出口,轎子已然輕輕一停,緊接著有一只青白瘦弱的手把簾子打起來,聲音尖細(xì)古怪:“請新娘下轎——”
身邊的人跟著弓下身,喊:“請新娘下轎——”
他們都埋著頭,錦瑟看不清一張臉,只能看到漆黑的發(fā)頂。
這支接親隊伍像是站在濃霧里,四處望去都是黑沉沉一片,只有領(lǐng)路的幾個影子手中的燈光搖晃著。
錦瑟感覺有些不對,踟躕著沒邁開步子,門口掀開簾子的人又重復(fù)了一遍,仍舊是一模一樣的動作聲音,機(jī)械的像是誰給他輸入了固定程序,“請新娘下轎——”
有冰冷的東西扣上了錦瑟的手腕,她打了個哆嗦,低頭才發(fā)現(xiàn)是無數(shù)只手。
那些手死死地握著她,她沒感受到半點痛覺,可等中間的手指挪開時,上頭留下了一片青紫的印子。
她被擁著,強(qiáng)行下了轎子,一路往門里走。說是走,實則腳從不曾沾過地——
那些影子更像是提著她,強(qiáng)迫著她往一座看不清的宅子里進(jìn),等她扭過頭去打量時,卻看不清任何人的臉,只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黑黢黢的濃厚惡意,數(shù)不清的眼睛在黑暗里頭覷著她、注視著她,用饑餓的目光覬覦著。
哪怕是再遲鈍的人,這時也會發(fā)覺到不對。
錦瑟在心中考量逃跑的成功率,最終還是放棄了,決定隨機(jī)應(yīng)變。
錦瑟身子微微地顫。
她對自己嚴(yán)厲的喊道:“別哆嗦!”
奈何它實在不爭氣,就跟斷了線的玩偶似得。
她不能算是怕鬼的人。
比起鬼神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錦瑟更怕人。
人狠起來,比鬼要可怕的多。
可自打她意識到不對開始,這身體就好像自動有了反應(yīng),一個勁兒地開始抖,更膝跳反應(yīng)一樣完全不可控。
她能感覺到不是自己怕鬼,而是這具身體怕鬼一樣。
錦瑟有點想哭。
她倒是能撐住,只是這身子真的太不爭氣了,這會兒一片片往外冒雞皮疙瘩,光是站在這兒,就恐懼的跟馬上要下地府一樣。
錦瑟不得不用右手摸了一下左手,試圖安慰安慰自己。
沒什么用,身子對鬼的畏懼是深入骨髓的。
她哆嗦的像個小可憐,被壓著進(jìn)了堂。
上頭供奉的是兩座奇形怪狀的雕像,雕像臉上帶著慘白的鬼面,嘴角彎著,好像在笑。
錦瑟被壓下來,被迫彎著腰,終于意識點不對。
臥槽,這是要拜堂?
錦瑟心想:我還以為是哪個惡鬼格外有情趣,吃個人還要玩cosplay……拜堂,這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