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動彈，仍舊坐在原位上。

倒是那掉了錢的人扭過頭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隨即抱歉地沖著他笑。

“不好意思，這位女士，你能幫我撿一下錢嗎？”

錦瑟定定看著他，一動也沒動。

那人的表情焦急了些，又道：“我腿腳不怎么方便，不然我就自己撿了。我是想請你幫個忙——”

錦瑟還沒動，臉上神色看起來還有些迷茫。

男人還待再說，錦瑟率先揮動著手臂，做出了幾個動作，又是點自己又是點對方，表情真摯又茫然。

男人眉頭微微蹙了蹙，小聲嘟囔了句：“聾啞人？”

他試著往地上指了指，這聾啞人給他比劃了一串更長的，徹底把男人給看懵了。

他愣了愣，只得放棄這一個，也沒低頭把東西撿起來，仍然往前走去。

他走后，對面一直不吭聲的老太太倒瞬間把眼睛睜開了，伸手就要去撿。

就在這時，坐在對面的聾啞人卻突然開了口，對她說：“我要是您，就不會去碰?！?/p>

老太太手一頓，驚詫地翻眼睛望她：“你會說話？”

她反應過來，臉又往下一拉，“我撿起來怎么了？——他自己不要的！”

錦瑟說：“這錢不好，可能會害命?！?/p>

老太太只當她是胡說八道，理也不理。

這里頭有一百塊呢，還是那男人主動扔下來的，憑什么不要？

——她拿回去，還能存起來。

老太太不顧對面這小姑娘反對，自己寶貝似的把里頭錢裝起來，裹在一塊布里頭。

錦瑟見攔不住，也著實沒什么法子，她自己尚且是被鬼纏住的命，哪兒能個個去救人。

她手摸著那張招魂幡，想了想，把它拿在手里，沖著那張錢的方向晃了晃。

錦瑟猶豫了下，將招魂幡拿在手里，開始念佛經。

看小說里的發(fā)動法寶，總是要用幾句話做引子的，她也不清楚究竟哪一句才是對的，只把這兩天在網上看過的小聲往外說，叨叨念了個遍。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起作用，但總得試試。

萬一就瞎貓撞上死耗子了呢？

她這邊念著，那邊對面老太太白了他好幾眼。

多大一小孩兒，精神可就不正常了。

老太太家里其實不窮，只是從苦日子里頭走出來的人，基本上都有這種毛病，愛錢愛的跟命一樣。

她從地鐵站走回家去，兀自歡天喜地，心里頭高興。

平白得了一百，她怎么不高興！

雖然有了錢，可桌上晚上做的仍然是炒豆角。

孫兒們都嚷嚷著說要吃叉燒肉，老太太嫌豬肉貴，愣是沒舍得多買，就買了點還剁得碎碎的扎成丸子和豆角一起炒。

炒熟后，她和兒媳婦說了兩句話，出門找人去嘮嗑。

老人都睡得早，老太太晚上八點就得睡。

她躺在床上，不知為何昏昏沉沉，夢里頭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被剁。

她心里狐疑，摸了半天自己的老花鏡，等終于摸著了，睜眼一看——

那被剁的可不是自己！

她嚇了一跳，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聽見有人說：“拿錢買命。”

再看她手里頭捏著的，可不正是那一百塊錢！

老太太這會兒終于反應過來了，她拿了那張錢，等于默認了用這一百塊把自己命給賣了。

她哆嗦著手去摸，在那紅包里頭又摸出一張小小的黃符來，方才折的小小的，藏在紅包里面，她并不曾看見。

這一嚇非同小可，老太太哆哆嗦嗦，心里頭悔的不行。

正拼了命地想把眼睜開，只覺得眼前有什么一閃，好像有一面旗呼啦啦揮過，隨后有一道刺目的白光，從光中伸出一只手，將她猛地一推。

她忽然從夢中驚醒，再回想剛剛所見，不由得冷汗涔涔。

自那之后，再不占這種小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