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紛揚揚落下,那一片雪花在空中舞動著各種姿勢,或飛翔,或盤旋,或直直地快速墜落,鋪落在地上。
已經(jīng)連續(xù)兩天的雪了,也無法阻擋孩子們內(nèi)心的喜悅之情,當然也包括林卿檸。
此時的她,身穿櫻紅云霏妝花緞織的海棠錦衣,黑色百褶裙,群上用細如胎發(fā)的金銀絲線繡成攢枝千葉海棠和棲枝飛鶯,刺繡除綴上千萬顆珍珠,與金銀絲線相映生輝、貴不可言,金海棠珠花步搖又可謂是一處點睛之筆,映襯著她的臉蛋紅彤彤的,似嬌羞的花兒搖曳動人。
這一身的衣服全都是前天林洋帶卿檸去親自挑選的,因卿檸喜愛海棠,他便把海棠院送給了她。
海棠院的地板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海棠,房間布局與蓮院相似,但不同的是,海棠院的院子很大,還有池塘,里面的魚兒自由自在成隊探險,愜意似神仙。
夏風動作很快,隔天就叫人把所有東西搬了過去,她們便順理成章的住了下來,嘴上夸贊最多的就是這個院子真不錯。
此時林卿檸走到了林府門口,身后是春雨和夏風,眼前的馬車富麗堂皇,馬車上一輛沒有任何裝飾,卻是用紫檀木做的,而后面那輛的馬車也是紫檀木做成的,但唯一不同的是,外觀雕刻宛如海棠盛開圖,簾子邊緣鑲嵌著珍珠,蝴蝶掛墜在風中搖曳,那是林洋刻意叫人設(shè)計而成的,以后便是她去國子監(jiān)御用的馬車了。
“老爺對小姐真好。”夏風看到這馬車的外觀,不禁感慨了起來。
春雨扶著卿檸上了馬車,嘴里還不忘嘲笑一下夏風,“這話說的,小姐是老爺?shù)那Ы?,到時候估計還有更好的呢,你要是天天感慨,怕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進入馬車內(nèi)部,椅子上披繡著蝴蝶翩翩飛舞圖,伸手觸摸,滑嫩的像少女的肌膚,椅子上還特意在里面加了幾層墊子,坐起來軟綿綿的,椅子旁還掛著梔子花花香的香囊,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馬車很大,似乎春雨和夏風坐進來也并不擁擠,果然等她們進來后,卿檸猜測對了。
馬車漸漸開始向前行駛。
“小姐,這真的好棒啊?!毕娘L掀開窗簾子望著窗外人來人往,這么多年長期待在府內(nèi),若不是小姐有事情叫她辦事,她才能勉強出來一趟,也欣賞不了這京城的繁華,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了,她安心的欣賞著人來人往的熱鬧,嘴裂的更開了。
春雨見狀連忙呵斥:“夏風,這使不得,小姐還待字閨中。”
“無礙,我還小?!?/p>
春雨沒有再說話了,夏風還是安靜的欣賞著,而只有林卿檸選擇了閉目養(yǎng)神。
馬車的轱轆還在辛勤工作,白雪依舊還在飛舞,百姓臉上的笑容欲漸欲深,喜慶的燈籠與對聯(lián)映紅了這片白雪。
“會不會喊???沒吃飯?。俊币槐拮拥哪Σ?,他的身上又起了一條痕跡,他咬咬牙,稚嫩的臉上是汗水又是不甘。
“歡迎...”他的聲音逐漸變小,雙眸已滿是淚水,但始終沒有掉下來,俊朗的五官訴說著世界的不公,他站在青樓門口,看著圍觀過來的百姓對他指指點點,聽到所有人竊竊私語的嘲笑聲,他臉上泛起紅潮。
“小姐小姐,那么圍了好多人。”夏風一向都愛湊熱鬧,卿檸好奇的睜眼,人堆越來越近,而當事人竟然是一個孩子,那孩子低著頭又接受了一鞭子的洗禮,這一幕她的心為止顫抖了一下,上一世的那一幕又似乎重現(xiàn)在她眼前,細看那個孩子,他抬頭嘴里說了幾個字,便又挨了一次毒打,那張臉完整的出現(xiàn)在了卿檸的面前,好似是個熟悉的面孔。
她道:“停下車?!?/p>
兩輛馬車相之呼應(yīng)的停了下來,林洋掀開簾子,往后望了望,夏風和春雨相繼下了馬車,嬌小的身影一個往這人堆走了過去,而另外一個正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這...她們要去干嘛?
“老爺……”春雨走了過來,“小姐說您盡管不用擔心,等夏風回來便再開始行駛?!?/p>
林洋皺了皺眉,似乎對卿檸的這一舉動十分不滿,但也沒有多說什么,“我知道了?!?/p>
夏風風風火火的擠了進去,這種見義勇為的事情,她夏風必然出手。
“老板,這孩子惹了何事?”她道。
那手握鞭子的壯漢仔細端詳了下這個身穿丫鬟服的女孩,腰間上的玉牌正是證明她是一等丫鬟的身份,這丫鬟服也十分的不俗,看樣子是大戶人家的丫鬟。想到這里他的表情不再猙獰,隨之取代的是恭維笑容,“這是他父親把他賣到這里的...”
這件事卿檸事先就已經(jīng)和夏風說好了,因為不知道這人犯了何事,但是一定要救,在青樓必不可少的可能就是贖身,所以小姐早已把變賣首飾的所有家當交到了夏風手里,“開價吧?!?/p>
“五十兩?!?/p>
“五十兩?”夏風露出錯愕的表情,她月銀也就三兩,這要是她自己為此人打抱不平豈不是需要二十年才能幫他贖身?
她顫抖了下身子,把銀票遞給了壯漢,壯漢看到那銀票,眼里視錢如命的笑容,轉(zhuǎn)頭看向那男孩,臉瞬間垮了下來,“小子,算你好運?!彼麖膬?nèi)袋里拿出了賣身契遞給了夏風,便讓夏風領(lǐng)走了他。
“小姐,”在老遠的位置,夏風就歡呼雀躍,身后的男孩唯唯諾諾的跟著她。
男孩走到馬車前,被這富麗堂皇的馬車愣了許久,在春雨的咳嗽聲中回了聲,跪了下來,“小姐的救命之恩,塵封愿意做牛做馬一輩子來報答?!逼鋵嵥谡f這話的時候,自己也很是奇怪,腦子里突然就蹦出了這句話,說完后便后悔不已,若是讓他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應(yīng)該怎么辦?思考到這里,他不由的想給自己一巴掌,但奈何舉止會奇怪,所以并沒有做出來。
“塵封?”馬車內(nèi)的女子輕輕喚著他的名字,卻讓他感覺如銀鈴般悅耳動聽。
塵封是上一世卿檸的侍衛(wèi),但其實說是侍衛(wèi)倒不如說是秦松派來監(jiān)視他的,塵封是一個忠心之人,但奈何跟錯了主子,做錯了事,而且最后那一劍也是拜他所賜,沒想到今世竟然在青樓門口遇到他。
“塵封...”卿檸又喃喃了一句他的名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臟,剎那間劇烈的疼痛感直入她的心臟,許久未發(fā)出任何聲音,惹得春雨掀開門簾,“小姐怎么了?”
只見林卿檸的額頭上細微的汗水冒了出來,嘴唇蒼白,惹得春雨緊張的上了車,“小姐,您沒事吧?”她猜想這怕是小姐高燒后的后遺癥嗎?
卿檸道:“無礙,塵封,我封你做我的貼身侍衛(wèi)你愿意嗎?”
雖然痛恨,但塵封是個武學(xué)奇才,又忠心,若是讓秦松得到這顆棋子,怕是這輩子接近他身邊刺殺他也不至于那么困難了。
車外的夏風微微一愣,只見塵封不假思索,“草民愿意...”淚水不經(jīng)意間從眼眶里逃了出來,劃過臉頰,肆意調(diào)戲著他。
“夏風,”馬車里的人又開口了,“你先讓人帶著塵封回林府安排下住房?!?/p>
“是...”夏風答應(yīng)的很快,她對眼前的男孩的氣度很是欣賞,這樣的人將來必定是個天才,所以看他的眼神從憐憫到了敬佩。
事后,卿檸才叫夏風打探了一清二楚,原來塵封是武學(xué)世家,但奈何父親是個賭鬼,輸?shù)囊凰?,竟然背著他,賣掉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如今因為又一次缺錢花,對自己唯一的兒子也起了心思,塵封今年十歲,但也努力工作,可黑心老板給的工錢不多,僅僅能給他和父親一絲溫飽罷了,他父親并不肯,最后選擇以賣身高價錢得到了這筆可以賭博的錢,真的她都沒想到上一世冷酷無情之人塵封,竟然身世如此悲慘。
“小姐,我覺得他真是可憐人。”夏風講完她的事情之后,也為塵封忿忿不平。
“是啊,可憐人?!鼻錂幐锌艘幌拢瑢λ暮抟庖驳臏p輕了不少,但是又有誰在上一世真正的可憐她呢?
“打聽清楚了?”林洋見自己手下最忠心的楊二跳進了馬車。
楊二:“是的...小姐為一名男孩贖了身,讓他做貼身侍衛(wèi)?!?/p>
“那男孩的來歷呢?”
“是武學(xué)世家,據(jù)說是鄭燕的親戚的兒子,貌似武功了得,可惜因為自己的父親冷血無情,這才把他兒子賣了?!?/p>
林洋點頭示意,楊二便退出了馬車,林洋這才松了口氣,他大概未曾想到自己的女兒無緣無故為一名男孩有何圖謀,大抵是當做了是心善罷了。
他掏出了白玉玉佩,用大拇指反復(fù)摩擦,“現(xiàn)在的她很像你,如果你還在的話,應(yīng)該我們一家三口會很幸福吧?”
馬車在雪地里踩下一道道印記,但不過半天這里卻又像是無人來過。也許卿檸現(xiàn)在并不知道這一去,對她的命運改變了不少,在未來的路上一切似乎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