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尋這邊早有準備,他在李斯同沒醒來時就已經(jīng)上報給了朝廷,說長安李刺史辦事不效,倒開始貪圖享樂起來了。
玄帝知曉后,氣得面紅耳赤。他雖然了解李斯同的為人,但確實這一月下來,長安的暴亂并沒有得到壓制,偶爾還是會有些人鬧得民心慌慌,于是他下令直接把李斯同押到公堂審問。
李斯同好歹是個州郡的刺史,就這樣被直接帶到洛陽,還讓衙門的人審問實在太失面子。在去往洛陽的路上,李斯同是徹底看清了孫尋的為人,他悔不當初就不應該太過于輕信孫尋的話。
仔細想想,為何孫尋抓的每一批和尚都是大覺寺的,而且抓了不到兩周就會都放回去,說是無罪。李斯同突然察覺孫尋目的不純,當時他來云夢澤找自己卻借薛衍為由自己就應當警惕起來了。
看著車外不停閃過的風景,李斯同忽然覺得心里有那么一絲凄涼。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手上的鐐銬甚至讓他覺得有一種流放的錯覺。
想當初自己初上任時的威風凜凜,為百姓稱道的好官如今背負了這樣不堪的罵名,他心里的痛難以言表,是一種對他自己的褻瀆,而且也是對不住他年邁在床的母親。
跟著李斯同一同去的還有嚴媽媽和寧香,作為在場的口供者,她們也跟著去了洛陽。寧香坐在車上,時不時抬頭看看李斯同反應,表情有些膽怯。
嚴媽媽看她這般樣子,便安慰道:“他現(xiàn)在都被銬上手鏈了,怕什么。再說前面還有孫大人給咱們撐腰,你呀就放心跟著去一趟洛陽,說不定還能見見你那多年未聯(lián)絡的姐妹!”寧香聽了嚴媽媽的話后,鎮(zhèn)定了不少,但心里卻有一種溢于言表的愧疚。
李斯同懶得看她們,索性一個人靠在車上閉目養(yǎng)神,他在想到時候去了洛陽要如何說明這件事,是不是他還是百口莫辯呢?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嚴媽媽探出身子去查看?!皩O大人,怎么停了?”孫尋在外面不耐煩地說道:“這么久的路,你不累我還累呢!停下來歇一會兒?!?/p>
嚴媽媽一看大家都精力疲憊,便笑著:“是老身大意了,大人這次去真是辛苦了!”說著她便準備下車,想跟孫尋套套近乎。
“寧香,你跟著下來嗎?”寧香心里有些煩躁,她搖搖頭:“不用了,寧香想休息一會兒?!眹缷寢屇罴八@么一折騰,可能也累了,于是沒有再追問。
“孫大人,上次老身給您派的幾位姑娘你可還喜歡?”孫尋喝下一口水,想到上次去燕春樓的事,便笑著道:“你安排的姑娘自然不差!”嚴媽媽接著笑道:“就看大人您什么時候把人家娶回去了!”
孫尋嘆了口氣:“我家那位管的太寬,我怕有點困難?!眹缷寢尡砬橛行擂?,“那您就不能說說您那位夫人,這現(xiàn)在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容老身多嘴,做大夫人的還應體諒才是?!?/p>
孫尋嘴邊閃過一絲狡黠的微笑,“不過你什么時候把你那最寶貝的寧香姑娘給我送過來???若是我心情好,就算娶回去當個三房也不是不行。”
嚴媽媽一聽他想要寧香,連忙諂媚一笑:“哎呀,我家那位寧香從來都是賣藝不賣身,但您都這樣說了,我還能不同意嗎?”說著兩人相視一笑。
寧香想到嚴媽媽前幾日給自己的吩咐,是要她去好好服侍一位李大人,當時她以為就是去陪陪酒而已。結(jié)果李斯同被人抬著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大醉不醒,她只能坐到床邊守著。
李斯同手上都是滾燙,一把就抓住她冰涼的手腕不放開,她以為他還會有下一步的動作,結(jié)果就這樣抓著她睡了一晚。
本來按著嚴媽媽的意思是要她陪睡的,她還先前很怕他,結(jié)果看起來李斯同倒十分正直。
寧香坐在馬車里,悄悄地打量李斯同的臉。他雖然年近三十,但絲毫不覺得有中年男子的油膩,而是面部剛毅,棱角分明。寧香猜到多半他從前都是從來不近女色,如今被誣陷成這樣,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李斯同隱約間感覺有人在在看他,于是他微微睜開眼,一下就對上寧香的眼睛,她立即就低下頭,像一只驚嚇過度的小鹿一般?!袄?,李大人,寧香先給你道歉,寧香覺得你是個好官,可寧香也是……”
她還沒說完李斯同就無奈說道:“算了,孫尋要想誣陷于我,是不是你又如何?”孫尋不過是命嚴媽媽隨便找了個人而已,哪里管這人是誰。
寧香眼中有些驚訝,她以為李斯同要把她大罵一頓,罵她不要臉,干這種勾當。“李大人,你……”她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李斯同看她今日倒是沒濃妝艷抹了,就這種淡淡的妝倒稱的人顯得更柔美,清明的瞳孔里藏著半分愧疚半分膽怯,柳葉眉彎彎,睫毛微微顫動,臉上因為炎熱而有一層薄薄的粉紅,顯得人更加秀雅。
這副模樣誰能聯(lián)想到青樓女子呢?倒像是誰家還沒長大的小姑娘。
李斯同轉(zhuǎn)移了話題:“你為何要去那燕春樓做這種事?”他倒也直白,想什么就說什么了。
寧香的臉更紅了,她知道李斯同這種人最看不起就是她們青樓歌女,她便解釋道:“寧香其實才來半年,是家里爹娘患了重病,寧香被逼的沒辦法才出來謀生。不過嚴媽媽對我倒呵護備至,到現(xiàn)在寧香一次都沒有陪睡過,只不過陪些公子哥喝喝酒罷了。
寧香酒量太差,嚴媽媽后來直接不讓我陪酒了,說怕要得罪人,于是讓寧香去學習歌舞表演去了?!彼従彽拖骂^,有些不好意思。
李斯同頗有些驚訝,原來她還一次都沒陪睡過,那這么說來自己倒是昨天占了人家便宜。他尷尬地咳了一聲:“那昨日,真是對不住了!”
寧香一聽,急忙抬頭解釋:“李大人不要這么說,是寧香連累了你,嚴媽媽前晚上給我打扮格外濃艷,讓我去陪你,而且還讓我誤以為是你主動找我的?!?/p>
李斯同想到他一醒來,就聽見寧香說什么,大人,昨晚跟你同床共枕你都忘了嗎?想到這里,他才明白事情原委。
看著眼前這位姑娘一臉單純,他不禁還覺得有點心疼她的遭遇。正巧這時,嚴媽媽跟孫尋聊完準備上車,她向來目光敏銳,一下就覺得車里氣氛不對勁。
她看了一眼李斯同,又看了一眼寧香,立刻坐到寧香身邊問道:“他沒對你做什么吧?”寧香趕緊搖頭:“絕對沒有?!?/p>
嚴媽媽看到寧香著急的樣子心領(lǐng)神會,繼續(xù)說道:“他怕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想想就對了,同不同意還得經(jīng)過我!”李斯同被她這話氣得立即罵道:“你說誰是癩蛤蟆呢!”
嚴媽媽不理他,摸著寧香的手說道:“咱們也別管這么多了,剛剛我跟孫大人談了一會兒,你呀享福了以后!”
寧香不解,疑惑地問道:“為何這樣說?”嚴媽媽湊到她耳邊道:“孫大人打算處理完這事以后就把你娶回去當三房!”隨后她又斜睨著李斯同大聲說道:“我們家姑娘你就別想了!”
李斯同瞪了她一眼,實在按捺不住火氣,站起身。他這一舉動嚇得嚴媽媽立刻躲到一邊,“我說笑的,你干嘛這么認真!”而旁邊的寧香還沉浸在剛剛的話中,想到孫尋那肥頭大耳的樣子都覺得惡心,她握緊了手絹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