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訓完了,人都各回各屋。阿呆不知自己該回哪里?不知道還能不能回靳部長那里。他感覺自己被拋棄了。
他回到了空氣銷售部,見沒有人,便走了進去。他只想找個地方,安靜的等待下班。雖然這個地方已經(jīng)不要他了。他一邊玩著手機,一邊擔心靳部長回來給他難堪。
終于到了六點,阿呆可以名正言順的下班了。可是當他路過別的部門時,大家都像往常一樣在加班。
“你必須證明你的價值,你在為自己工作。既然你是為自己工作,你為什么要下班?!你在為自己加班?!边@是賣臉部門的一個部長正在訓斥員工。
對于賣臉部門,阿呆還是有點耳聞的,也是打電話,找客戶。不過他們賣的是臉,不是空氣。
回到租房處,阿呆倒頭就睡;睡到半夜,餓醒了。起來吃了包方便面,淡而無味。他忽然想起了房東老頭的肉夾饃里的肉香味。越想越覺得餓。一看表,才十一點。夏天人們都睡得晚,估計老頭還沒睡吧。
他穿個短褲,套了個汗衫就下了樓。見北屋內(nèi)有光,就過去了。到了門口,他便向里看看老頭是不是睡下了。睡了就不打擾了。這一看頓時驚異起來。
那老頭竟然在和一個黑影子在下象棋。那黑影子沒有眼睛和身體,只是黑乎乎的像是影子一樣的東西??粗粗?,阿呆的汗毛就慢慢豎了起來。
“該我吃你了啊!”
“吃吧吃吧,別客氣!”
“你活的真頑強啊。你到底什么時候死啊?”
“這我也說了不算。我不是也在一直等死嗎?”
阿呆想轉身走,卻不知腳下碰了什么乒乓響。
“誰呀?”老頭打開了門,看是阿呆。
“進來,進來。有事?”老頭很熱情。
“晚上沒吃飯,想買個餅?!卑⒋粲悬c無奈,恐懼讓他邁不開腿。
“啊還有,還有。你稍等啊”老頭迅速的拿了個肉夾饃。
“明早,一起算啊”阿呆一摸兜,短褲上就沒有兜。
“沒關系,沒關系?!崩项^滿臉笑意,隨手關了門。
阿呆匆匆上樓。在樓梯上,他向北屋望去,只見老頭仍在下棋。但是卻看不見了黑衣人。
回到屋內(nèi),阿呆仍是驚異未定。也許是因為窗欞的遮擋,也許是自己原本就看錯了。難道是老頭在跟自己下棋?
阿呆選擇相信老頭傻了,是在和自己下棋。雖然這個懷疑有點荒唐。誰會和自己下棋?還自言自語呢?
如果不是又該怎么解釋老頭的奇怪呢??
忐忑不安里阿呆熬到后半夜,實在困的不行。就不管不顧的睡了。
好像是睡了幾個世紀般。睡醒一看表,也顧不上洗漱,就往公司跑。
到時已經(jīng)開始了早會,他只能悄悄的進來,站在角落。此時經(jīng)理和同事一起喊著千篇一律的口號:“傻于苦干,傻于付出,我是傻子?!?/p>
剛進來的阿呆著急忙慌的想跟上節(jié)奏,但是卻慢了半拍,而且把最后的那句話喊成了“我是大傻子”!
因為慢了半拍,大家聲音都停了,無端的冒出阿呆那句大聲的“我是大傻子!”大家哄堂而笑。本來嚴肅的場面,被阿呆搞得極其搞笑。
“有些人,遲到了,還搗亂,不想干,趕緊滾蛋!”總經(jīng)理生氣了??偨?jīng)理是蛤蟆老板的弟弟。是個方塊臉,身體健壯,皮膚有點黑的男人。眼神冷峻,沒有人敢和他對視。
隨著他生氣的一聲“散會”。大家各回各組。
靳部長嘻嘻哈哈走過來,摟住了阿呆的肩膀:“大傻子,培訓完來我這啊”
這個幸災樂禍的家伙。羞紅滿臉的阿呆狠狠的咬了咬牙。
到了培訓屋,人人都對著阿呆笑。不知道是善意的微笑還是嘲笑,也許都有。也許是阿呆給他們枯燥的生活添了些樂趣吧!
阿呆不想理會那么多,只想做好自己的事。
“來來來,大家對面雙排站好,繼續(xù)昨天的培訓。今天就是扇臉和撕臉?!崩蠲挡块L開始招呼大家。
“剛開始可以輕輕的扇?。「鶕?jù)自己的情況可以加快速度和加強力量??!”
大概十幾個人人,真的慢慢的開始了扇耳光的練習。扇耳光的“啪啪”的聲音,逐漸的此起彼伏。他們難道真的被洗腦洗傻了嘛?!
阿呆望著不可理解的一切,無語了。阿呆很慶幸自己落單了,正好缺一個人。阿呆正在慶幸,李玫走了過來。
“來,姐陪你練!”
“不用了姐”阿呆望著她白皙漂亮的臉,怯懦了。
“姐讓你先!”李玫卻很堅定。
“真的不行啊姐?!卑⒋舨恢肓?/p>
“你是不是男人啊?!”李玫狠狠的說道。
阿呆伸出手輕輕的在她的小臉上摸了一下。這還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的撫摸女性的臉。細膩光滑,溫暖,柔軟。
可是還沒等阿呆體味完,卻聽到啪的一聲。李玫的扇了阿呆一個耳光,把美妙的感覺和幻想扇沒了,也徹底把阿呆扇醒了?;鹄崩钡奶弁催€有羞恥感一起洶涌的席卷了阿呆。
“扇啊”李玫瞪著眼睛示意阿呆扇她。
阿呆憤怒的揮起手臂上,就呼了過去。可是半路也就在一剎那,他守住了他的憤怒的手掌。只在她的小臉上摸了一下。雖然仍很柔軟卻沒有半點感覺,阿呆的心里已經(jīng)被憤怒和困惑占據(jù)了。
“啪”的一聲,李玫的手又一次打在阿呆的臉上。阿呆感受到了李玫的憤怒,似乎阿呆利用工作的機會侮辱了她的尊嚴。
她作為一位女性而且是上級,卻被一個低等的人憐憫。也許正是這種憐憫傷害了李玫的自尊。
“瞧不起女人嘛!”李玫又一個巴掌扇在了阿呆的臉上。
“不是。下不去手!”阿呆雖然還是火辣辣的疼痛,但是仍是摸了一下李玫的小臉。光滑是光滑,沒有一點幻想,只是大理石般的光滑。
“讓你瞧不起女人”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李玫有點失去理智了。她竟然有點哽咽了。在這個無情的世界里,李玫一直像機器般堅強,可是這時竟然被一個小屁孩憐憫了。她不接受憐憫。
阿呆的臉有點麻木了,臉已經(jīng)不再屬于他了。他能感覺到李玫的力量和憤怒,卻感覺不到疼痛。
回過神再看李玫,這個貌似得狠毒的女人,眼睛里有點濕潤了。真是個可憐的女人。她萬全失去了對自己的控制,無論精神還是肉體。她都拿自己沒有一點辦法。
“好了,各位開始下一階段的練習”李玫終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份,她為剛才的失態(tài)感到羞愧。
看著李玫的失敗了。阿呆得意的笑了。輕蔑的笑,并沒有惹怒了李玫。李玫已經(jīng)穿好了厚厚的冷漠的盔甲,以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看著阿呆和眾人。
“臉皮打厚了,就能撕了。世界上臉皮是最沒用的東西。你如果能撕下來了。就順便在地上踩兩腳?!?/p>
李玫的一聲令下。眾人開始了撕臉皮的練習。
一個男人經(jīng)過不斷努力,終于撕下來臉皮。這下把他高興壞了。他拿著臉皮甩舞著手臂高呼著:“我終于可以不要臉了。我終于可以不要臉了?!?/p>
“不要臉,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把你的尊嚴誠懇甚至思想包裹在里面,交給你的顧客,換取你的價值?!崩蠲抵笇д弑娙?。
“是像攤煎餅果子一樣嗎?!”一位愛吃的微胖的女同事笑著問道。
“對就是這樣。你的臉多大,你的價值就有多大。沒有成功之前,不要在乎臉皮,把臉皮轉換成價值,才是它最大的價值?!崩蠲档脑挃S地有聲。
阿呆驚訝的看著眾人真把自己的臉皮撕了下來?!八估估钡乃耗樒さ穆曇舨挥X于耳。
“趕緊放在地上踩一踩。”李玫統(tǒng)一指揮著,似乎那臉是眾人的敵人一樣。生怕它像老鼠一樣跑了。
“現(xiàn)在可以把臉拾起來,放進兜里了”李玫仍在指揮著眾人。
眾人像拾破抹布一樣把臉皮拾起,抖了抖放進了自己的兜里。
“好了大家都做的很好。都成功的邁出了第一步?!崩蠲邓坪醢寻⒋艚o忘了。
成功的眾人望著阿呆就像望著一個異類,一個外星生物。阿呆感到了危險。
“李部長,你看我的臉怎么才能撕下來?”阿呆終于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份,一個卑微的小職員。
他只有把自己像烏龜一樣縮在小小的身份的殼里才能在這個公司待下去。他也是在李玫的冷漠里感到自己被排擠,慢慢走向被拋棄的命運時,才瞬間學會了保護自己的方法。
肉體本身為了自己的生存,在千百年的進化里早就練就了適者生存的本領。它萬全可以繞開思想,只在生存的思維層面上就能獲得自己的利益。這就是肉體的本能。
而此時阿呆,也就在扮演一個可憐又無辜的角色。
“你的臉皮很厚啊。不一定能撕下來?!崩蠲悼匆娝那箴?,似乎也被他的臉皮之厚惹笑了。
“剛才還死要面子,要當烈士。怎么一會兒功夫就變了模樣?”
“您勉為其難,高抬貴手,幫忙撕撕看吧!"阿呆很誠懇地把臉送過去。
李玫出于職責開始撕阿呆的臉皮。她手拽著阿呆的臉,腳蹬著阿呆的腰。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就是撕不下來。
她想了一個辦法,把繩子一端系在了阿呆的臉上,一端穿過在房頂上固定的一個滑輪。讓兩個人硬拽。阿呆的臉皮仍然沒有拽下來。只是人被吊在了半空中。
“你的臉皮太厚了堪比城墻啊。不然你先吊著吧?;蛟S一會兒就掉了呢?”李玫很無奈。
“沒事,李部長。你們吃飯去吧。不用管我了?!卑⒋舯坏踔D難地說了句話。
“那你先吊著吧!”李玫為了阿呆可是耗費不少體力,這時肚子開始咕咕叫了。
“那李部長,我這個算不算加班?”阿呆想給不能吃飯的肚子找點補償。
“回頭,我給領導申請吧。你吃點什么?一會兒我給你帶點吃的。”李玫背上包,準備出門了。同事們陸陸續(xù)續(xù)的都走了。
“像我這樣也沒法吃啊?;貋砗竽憬o我打一針微化吧?!卑⒋羿洁熘终f了一句。
阿呆忽然想到了微化,那是微縮性化學食品的簡稱。也是公司的一款產(chǎn)品。主要針對的不能吃飯的病人專門研制的。方法和平常打針沒什么區(qū)別,就是含的能量多。
阿呆順口一說,李玫順口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