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寬大的洞中,只有刺耳的斷弦聲回響,而那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人兒,早已不在身邊……
被琴弦割傷的纖纖玉指,鮮血從指尖傷處不斷滴淌。
神色落寞的她,此時一瞥見著紅色,面上逐漸變得痛苦起來,忍不住用沾滿鮮血的手撫上面容,卻觸摸到一塊疤痕。
本應(yīng)灼灼耀人之麗顏,左臉被一縷青絲掩蓋處,有一塊可怖、年久的疤痕,她原如明珠般靈動的雙眸,也充滿無盡的怨恨……
“啊……??!”
周圍的精美的飾品,都被她狠狠一甩長袖摔至地面,而她悲鳴無力的摔倒。
尖銳的碎片讓她傷上加傷,她卻毫無察覺一般,似見到了幻覺,口中不停的說著。
“鯉兒,鯉兒……我的鯉兒啊!”
“血,好多的血!”
“是娘不好……是娘對不住你,你別離開為娘……”
……
她便是此處洞庭湖的主人,洞庭君-----簌離。
伺候簌離的侍女掌珍,見自己君上又流露出那般癲狂模樣,神情頓時悲傷不已。
這時,洞外來報,少主彥佑回來了。
掌珍第一次覺得彥佑回來的正是時候……她面上肅然心中卻緩了緩,報道:“君上,彥佑少主回來了?!?/p>
“回來……”
掌珍頓了頓:“是……您的孩兒?!?/p>
簌離,聞言極為高興,“是鯉兒、鯉兒!娘的鯉兒回來了……”癲狂之意瞬間消失,帶著一臉慈愛的笑望洞口的方向。
恢復理智的簌離,手中紅光一現(xiàn),讓周圍的凌亂之境,化作虛無。
而她自己,一個旋轉(zhuǎn),瞬間換了一件衣裳,血跡無影無蹤,整個人儀容整潔。
若不是可見指尖上的傷痕,還讓人以為是虛幻一場。
簌離欣喜的下令,“快,快快宣我兒進來!”
“是……”洞口的侍女聞言,頓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冷言道:“少主請進。”
洞口外的人,腳步頓了頓,才走了進來。
“干娘,有些時日未見,您可還安好。”來人一身青衫,眉眼間艷光四射,衣襟奔放的大敞著……
拜見君上,還敢如此穿著,真是大逆不道!
掌珍見此面上更冷,自從長大之后,彥佑性子越發(fā)桀驁不馴,行事越發(fā)荒唐,自幾百年前受了情傷后,更是越發(fā)風流。
君上安排的要事,也縷縷出狀況……惹君上頻頻傷心,癲狂之癥發(fā)作的越來越頻繁。
看來……是時候給他點教訓了。
簌離自見彥佑,便一直帶笑與他說了好一會兒的關(guān)切之語,詢問他不在家中時的狀況,在外過得可還安好。
……
彥佑原本進洞前隱隱皺著的眉宇,也因為簌離關(guān)切之言語,慢慢松開,一如既往的明媚笑顏。
“多謝娘親關(guān)心,孩兒一切都好?!?/p>
“那就好,那就好……”
“鯉兒,娘親囑咐你辦的事情如何了?可都布置妥當了,還有五百零一月十五日,便是那毒后的親子火神涅槃之日。”
……彥佑一聽簌離說起此事,面上一臉為難,又帶著愧疚的神色。
簌離一臉期待的等著彥佑的回答,彥佑知道,他若如實回答,定然又要惹娘親動怒……可真讓他害天界這顆難得的好筍,戰(zhàn)功赫赫毫無一絲惡績的火神旭鳳。
他,還真干不出來……只得喏喏跪下請罪,“對不起娘親,孩兒、孩兒自從被誣陷調(diào)戲天妃,天界下令緝拿好一段時日才被撤銷貶為散仙?!?/p>
“因此,因此遲遲沒有機會下手完成娘親交代的任務(wù),是孩兒無能,請娘親責罰!”
彥佑是簌離養(yǎng)大的孩子,他是個什么德行,又有什么本事,她還能不清楚?
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
簌離很是失望,即使她有多么愛這個孩子,她也忍不住自己復仇的計劃被人破壞,任、何、人!
當手掌再一次快揮到彥佑臉上之前,簌離暴怒失去理智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一條銀白的龍自由自在的遨游九天的場景,讓她恢復了理智。
簌離愧疚的看了看,在低頭中彥佑一眼后閉目,睜開時柔了柔面色。
當她注意到彥佑閉著的雙眼時,嘆了口氣……頓了頓,將手勢改為托。
將彥佑輕輕托了一下,示意他起身,彥佑見自己已經(jīng)有些熟悉的耳光,遲遲沒有落下,便睜開了眼睛。
看到眼前恢復理智時娘親的模樣,頓時間啞然。
遲了幾個呼吸,才訝異的喚道:“娘親……”
“這不怪你……難得你回來一趟,便不說這些了。”
“娘親……”為何?這是放棄他了,或是……一細想,彥佑內(nèi)心一陣恐慌。
簌離又笑了笑,“孩子,時候不早了,為娘想歇下了?!?/p>
“……是,娘親好生歇息,孩兒告退?!睆┯訉ψ约焊赡锏漠惓Ee動十分疑惑,可看到干娘蒼白的面色,卻也只能先離開了。
這時掌珍也隨后向君上自請,將少主送出去。
兩人一路向彥佑的洞府走去,彥佑走在前邊,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水結(jié)界外群群五彩斑斕游魚,水下獨特的美景等待著……
可直到從云夢澤(簌離所居),這處這偌大洞庭湖湖底最為黑暗地方,走到他的居所,湖底最亮堂的地方云澤悠。
他都沒等到掌珍開口,正疑惑時,掌珍問:“自小便從這兒長大,少主可覺得此處美否?!?/p>
“自然美……”可惜娘親不愿意住在此處,偏生愛云夢澤那處黑暗之地,誒……
“那么,少主可喜歡這亮堂之處,可多過云夢澤?!?/p>
“……自然?!敝皇且蝗司幼∫蔡淝辶诵?/p>
“如魚兒離不開水,光明誰人又不向往呢,少主既然向往,又是十二生肖之一神君的轉(zhuǎn)世,心中自然有一道處事準則?!?/p>
彥佑不禁皺了皺眉:“好端端的,掌珍姐姐為何提起我前世之事,與此世的我何干?!?/p>
“怎么會沒有干系呢,你若真是因為不想君上執(zhí)著復仇痛苦不堪……身為看著你長大的姐姐,掌珍此刻越舉多言一番?!?/p>
“莫要勸君上回頭,從來君上都沒有選擇的機會?!?/p>
“而我,我本身在光明,幸福美滿,笑容常在。”
“卻如今怨深恨極,家破人亡,命保何夕未可知……”
“身為肩負我三萬六千余族人性命重責的少主你,在阻撓我族大計時,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又在以什么身份做出這種事來?”
“如何想的……”我能如何想呢,彥佑心中苦澀。
“是不是那個時候……”
掌珍眼中帶著悲痛之意,面上卻一臉肅默冷然質(zhì)問著彥佑。
只見……彥佑一向明媚耀眼,口才了得的他,難得沉默了。
掌珍扯出了一抹淡笑,由于已經(jīng)多年未笑,面目的表情顯出猙獰之色,很是怪異。
“果然,果然……少主你不是不知,只是從不理會。你是在怨著君上吧,自從你上天界后,見到了夜神殿下?!?/p>
“你就什么都明了了,秋水為神玉為骨……少主你自從見到夜神殿下后,一切都變了,你再也不是那個……翩?!?/p>
“夠了!”彥佑忍不住制止了她想說的話,豐神俊朗的面上此刻充滿怒意,“掌珍姐姐想說什么,我就只是一個可笑的替代品嗎?!”
掌珍連連搖頭后退幾步,她臉色蒼白的試圖解釋:“不……不是?!辈皇沁@樣的,君上對你的愛是真的,除了仇恨,君上所有的愛都全數(shù)給予你了!
暴怒中的彥佑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他說出了心中的不忿:“所有,所有!”
“一切都是假的!”
“真正的彥佑是什么樣的?我自己……都已不清楚了,也許她見過,可惜她也騙了我……糟踐了一顆真心……呵!”
掌珍見他提起那個人,愧疚的看了彥佑一眼,然后收斂了神情。
彥佑并未注意到,他冷俊諷刺一笑,青青長袖一揮,平靜的水面一陣動蕩,以他為中心的方圓內(nèi)周圍石谷崩塌……
水面卻依舊平靜,甚至碎裂的石塊都未傷到掌珍一分一毫,如此精準的控制,令人望塵莫及,心生畏懼。
掌珍……也不例外。
彥佑上前幾步,親撫掌珍嬌美的臉龐,“如花似玉的嬌顏,染了灰可真是罪過……”
掌珍一如既往毫不留情的揮手甩開了,彥佑毫不生氣的痞笑著,在她耳邊說道:“美人要求之事,我少有不應(yīng)允的,姐姐既然如此想知道,我只好答了?!?/p>
“六界皆知蛇仙彥佑風流倜儻,行事荒唐,這就是彥佑?!?/p>
“……你不是。”從來不是,可惜,是你逼我,是你逼你自己。
彥佑聞言一臉被嚇到的神情,還夸張的連連后退,一手輕輕拍著心臟處笑道:“噗嗤,姐姐莫不是被彥佑氣傻了,居然還說起了胡話來?!?/p>
掌珍:“你……!”
“好了好了,彥佑自知惹得姐姐不快,便不在姐姐面前礙眼了?!?/p>
“干娘交代的任務(wù)還未完成,彥佑便不久留了,干娘若問起,姐姐知道如何回答吧?!?/p>
“……自然?!?/p>
“掌珍姐姐可滿意了?”
“滿意。”非常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