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鎮(zhèn)的夕陽,紅艷艷低垂在金沙之上,映射一片夢幻的景象,如果不是偶爾風(fēng)吹過鬼桐的嗚咽,和那仿佛遙遠(yuǎn)又漸進(jìn)的狼嚎,也會是一個讓人愜意的下午茶或者傍晚說情的好地方,當(dāng)然如果鎮(zhèn)子上有群可愛的居民的話,也是疲憊的旅人留宿的好地方,可惜,別說可愛,在這種連粗暴叫賣,槍聲都沒有的荒涼地方,只有讓人心涼的安靜,越是嗚咽,仿佛越催人離開,直到你在不回頭的看著它,遠(yuǎn)遠(yuǎn)的忘記,或者等太陽全部落下,你還能看到某些窗上點點的火光,以為是地平線下太陽最后的閃光,所以當(dāng)你不在回頭的時候,也許已經(jīng)燈火一片,在你再也不會靠近的那扇窗里,一個老人,只是剛剛起身,穿著睡袍在燈光里摸索著,端來一杯牛奶和幾片面包,走到了亮著燈光的窗前小桌前坐了下來。
“要不要來點,李察?當(dāng)然廚房還有熏肉,就不用我這個老人家?guī)湍愦鷦诹税桑矣浀脧哪闫邭q起你就可以找到我藏起來的鹿肉,我想雖然你走了幾年,依然無比熟悉這里的一切就像……嗯,有點遠(yuǎn)了?!?/p>
老人邊說邊翻著桌上的書頁,但不像在看書,像是找不到自己要說的話藏在了哪里。
“吉米,什么時候你開始老了,這么多話,我記得你說過守住這里的秘訣是閉嘴。當(dāng)然謝謝你的提醒,蘇珊阿姨的熏肉依然好吃?!?/p>
從房脊上垂下一條腿晃蕩著,仿佛在和老吉米打招呼,輕巧的牛皮短靴露著毛邊,掖在靴口的褲腳搭出來一半,竟然也是破的,藏在陰影里的手上捏著熏肉,小刀,削的薄薄的片塞在不斷嘟囔的嘴里。
“她們都走了嗎?”
“是的都過去了?!?/p>
“沒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有啊,蘇珊說,熏肉還在老地方,還有你最喜歡的蜂糖漿,不過不多了,你也知道這里越來越不適合養(yǎng)花了,環(huán)境越來越差所以我們只能離開了?!?/p>
老吉米望了眼李察,翻了翻雙手。繼續(xù)道,
“柯木說,你個臭小子,嗯,他的原話就是這樣的,讓李察那個臭小子別忘了要憋氣,最起碼要到十八歲,否則就算他是難道一見的劍術(shù)天才也很難開竅,就是天天練也不一定能掌握氣的運用?!?/p>
老吉米瞇了瞇眼,笑著對李察說到,
“當(dāng)然如果他知道你已經(jīng)開竅了的話,可能也還是會這么說的,氣的運用其實對身體要求更高,你就算提前開竅,在十八歲之前也是可以多感受感受身體素質(zhì)的強化對它的影響?!?/p>
說完接著看著自己的說,好吧,他只是低頭又翻了一頁,接著說到,
“至于德夫嘛,嘖嘖嘖,他居然什么都沒有說,你說說,這種關(guān)鍵時候,我讓他說點什么好讓我轉(zhuǎn)達(dá)給你,他居然驕傲的看著我說你不需要了,該走自己的路了,然后讓你經(jīng)常去做做實驗,看來還是他看的準(zhǔn),你確實沒有松懈?!?/p>
說完欣慰的看著已經(jīng)不在晃蕩腿的李察,看著他默默的一刀一片的削肉,然后放在嘴里無聲的咀嚼著。
簡單的閑聊,很配下午茶,就像簡單的問候一樣。說著有人去鄰居家串門一樣的話題。
“她們,都還好嗎?我的意思是,嗯,在那邊你確定他們還好嗎?”
手上的刀略顯遲疑,李察把腿收了回去盤坐在房梁之上。
“呵呵,放心吧小家伙,那邊……”
“停停停,你都叫我小家伙了,能不能別每次都這么嚴(yán)肅的開玩笑,你也要走了,不是嗎,叫我回來你要交代什么就說吧,我雖然還沒想到為什么你提前把我叫回來,但是我準(zhǔn)備好了接受了。”
吉米瞟了一眼悄然已經(jīng)坐到自己對面李察,放下了牛奶,依然輕笑著,
“你別著急嘛,在外面幾年,難道你就沒有什么要和我說的嗎?比如圣城的姑娘好看嗎?或者帝都的學(xué)院你有沒有興趣想進(jìn)去多待幾年?那可是只要四年畢業(yè)就能封男爵的好機(jī)會呀!我想對你來說小意思?;蛘呷タ纯茨闾K珊阿姨的后人,嗯,不知道還找的到多留.蘇的血脈嗎,才不到兩百年,應(yīng)該會有吧?再或者你有沒有找到自己的同門師叔的學(xué)派呢?其實你很像他,如果你的老師不是德夫而是他的話,那么你可能就會走上一條不一樣的路了吧?好吧好吧,哪怕你應(yīng)該找找自己感興趣的事啊,一直修行哪里像個年輕人。”
吉米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李察,看著他的不耐煩,依然微笑如故。只是假裝急忙的換了個話題,
“難道你以為我們還要有什么囑咐你的嗎?你已經(jīng)長大了,哪怕還要再過一年才十八歲,不是嗎?”
最后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依然一副臭表情的李察,老吉米慢慢拿起盛著牛奶的杯子,在嘴邊緩緩的喝著,而李察就這么默默的看著,也不再往嘴里塞肉片,甚至不在咀嚼,仿佛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用餐而是世間最美的風(fēng)景畫面。如果只看老吉米的臉上,可能在蒼桑之中似乎還有最后輕松的容光。老吉米自細(xì)的放下手里的杯子,拿起手邊的白色餐巾輕輕的拂去那嘴角并沒有因為皺紋而藏起來的油膩。再次轉(zhuǎn)頭看著眼前的李察。仔細(xì)的看著,而李察依然如剛才一樣。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眼前熟悉的老家伙。兩個人仿佛在做一種有趣的游戲。仿佛過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間,只有火燭發(fā)出的噗嗤生點綴著這份平靜。當(dāng)然還有因為燭光晃動而潦草的倒影,在幽暗的墻上簡單的互動著。突然,老吉米哈哈大笑了起來,而李察低頭看了看手里的肉塊,換了個角度依然切下一片送入嘴里。老吉米搖了搖頭想,聳了聳肩,神秘莫測的笑了笑,用似乎調(diào)侃卻不容辯駁的口氣說道
“那么最后我的交代。,十七歲的察,你準(zhǔn)備好做英靈鎮(zhèn)的王了嗎?”
只有微不可聞的咀嚼聲與火燭的噗嗤聲,回響在這安靜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