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將近九點的樣子,出租車到了葉秋所在的城中村,這帶的房子和市中心的房子差不多,全是樓房。
入村后路上就沒燈了,看不太清周圍的景象,秦霄賢忽然來了精神,看向車窗外,黑蒙蒙的,只有房子的窗戶有燈火。
快到了。
晚上,這里沒有市中心的喧囂嘈雜,沒有霓虹燈的相揮照耀。
車子駛?cè)耄瑐鱽韼茁暼吐?,四周都是樓挨樓,緊湊,樓里幾乎每家窗戶都亮著燈。聽司機(jī)師傅說村子面基挺大,小吃、早餐鋪子,超市這都有,當(dāng)?shù)鼐幼〉拇蠖喽际峭鈦碜鈶?,占本地人的一半,他們跑出租常來這一帶,對地形,當(dāng)?shù)厝丝诙际臁?/p>
拐進(jìn)一個口子處車停了,付了車費,從后備箱取出行李,秦霄賢拉著行李箱站在一旁,盯著周邊讓師傅好倒車走。
車走了,照葉秋說的,順著馬路進(jìn)了口子,就有小吃店鋪,小飯店,還有棋牌室。不過巷子口,她就租在緊挨棋牌室旁邊的一棟,三樓,205。
秦霄賢拎著行李箱,站在205門前,準(zhǔn)備抬手敲門,猶豫著,又把手放下。
借著手機(jī)燈,把行李箱往狹窄的樓道旁一放,坐在上面。點了根煙,一只手玩著手機(jī),樓道沒燈,手機(jī)成了唯一的亮光。屏幕很亮,照在面上,煙圈從嘴里吐出,熏得眼睛有點睜不開。
有些不確定。
不確定要不要敲開這道門,要不要再次出現(xiàn)在她的生活里。
205的門,仿佛連接著葉秋的一切,她的生活,她的世界,她的全部。
他要去冒險嗎,擔(dān)得起嗎?
登上飛機(jī),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即使此刻已經(jīng)站在她門口,這一路說來就來了,慫在了準(zhǔn)備敲門的一瞬間。
他在想,是以什么身份出現(xiàn)在這的?
又要以怎樣的身份,站在她面前。
朋友嗎,聽著就挺生疏的,什么朋友會聽到你病了,大老遠(yuǎn)的趕過來,就為問一句,怎么樣了?
突然有好多問題沒有弄清楚,從認(rèn)識她到現(xiàn)在,由大到小的所有問題。
他不是多好的一人,剛認(rèn)識那會,葉秋經(jīng)常來聽相聲,演員、觀眾的見過,覺得她像“馨妍”,所以他注意到她。
也是他主動上去搭的訕,他知道自己是有目的的。
很簡單,就為熟了探個底。他探了,覺得答案已經(jīng)在自己心里擺明了。
興趣過了,所以把人晾一邊。人姑娘走了,他問都沒問一句,現(xiàn)在一個電話聽著信兒地就過來,這算的什么?
心里越想越煩,越理越亂,煙一根根地點,一根根的抽。樓道窄,沒有窗戶散煙,整個樓道都烏煙瘴氣的,也是老房子沒裝消防應(yīng)急設(shè)施,不然準(zhǔn)成落湯雞。
煙丟了又點,時間一點一點的過,背靠在墻上,也不管臟不臟。
熬著熬著。
天就亮了。
秦霄賢坐在箱子上,抽了一地的煙頭。盡管平時熬夜通宵都習(xí)慣了,也抗不住干坐在這,抽一整宿的煙。
看看手機(jī),差不多六點了。大概四點多就陸續(xù)有人出門,從上面下來,就這么大點地方,坐著個大活人,烏煙瘴氣的,滿地?zé)煹僮印堑篮?,過道的都先是被嚇了一跳,而后又帶著打量的眼神匆匆走過。
秦霄賢還坐在那,也不擔(dān)心被認(rèn)出,啞著嗓子對被嚇到的人說聲對不起。
天又亮了些,有光線從底下樓梯口鉆了進(jìn)來,秦霄賢低頭看著地上的煙蒂,每一個都燃的干干凈凈,只剩焦黃的煙頭。
用腳把煙頭都踢到一堆,仰起頭活動了下,想找個地方,先休息休息。
站起身的一瞬間,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下意識地去伸手拉行李箱。重心不穩(wěn),箱子下面的滑輪一溜,連人帶箱子跌倒在地,秦霄賢頭磕在他猶豫再三,都沒有敲響的門框上。
“哎呦!”樓梯間傳來一聲驚呼。李姐昨晚打牌打了一個通宵,大家伙都說說打到早上8點散,她就沒回來。這天才剛亮,就聽上面租客說205門口有個男人在那坐了一夜,抽了一地的煙頭。
一想205住的是剛租進(jìn)來的葉秋,一個姑娘就她自己一個人住,突然出現(xiàn)個男人在外面坐了一晚。李姐不放心就趕緊放下牌回來看看,剛到樓梯間,聽到一聲響和悶哼聲。
幾步并做一步的上樓,就看到一個男人摔倒在葉秋門口。李姐驚呼一聲,趕忙過去扶,“怎么了這,小伙子你找誰啊??炱饋?,哎呦摔到哪兒沒?”
秦霄賢輕搖搖頭,頭暈得厲害,睜不開眼,只能借著來人的力先從地上起來。
李姐扶著他,幫他拍掉身上的灰,看著說:“確定沒摔哪兒啊,要不去醫(yī)院看看?”
“不了,謝謝您了?!钡皖^半彎著腰,秦霄賢背抵靠在墻上站著,手扶在腰上緩緩勁,手?jǐn)[了下,嘴里低聲道謝。
“真不用?”
“嗯,低血糖,緩緩就行了,謝謝您。”
“用不著謝我,我是這兒房東?!崩罱闾种噶酥?05對門,看看他和地上的煙蒂,又看看葉秋家那門說,“我聽說,你在這坐了一夜?”
“嗯?!?/p>
“找人?”李姐滿眼打量,試探的回,“住這戶的姑娘?”
沒開腔,秦霄賢直起了身子,看向傍邊205的門,咽了下口水。
一道門而已,仿佛隔成了兩個世界。
低頭著腦袋,搖了搖頭,彎腰拉起還倒在地上的行李箱,站直了吸口氣,從鼻子嘆出,挪步要走。
李姐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好似過來人一般看明所有。
輕哼笑了聲,轉(zhuǎn)身抬手拍響205的門,張嘴喊道:“葉秋!怎么樣了你,好些沒?!”
不用說都能知道他們是認(rèn)識的,年輕人嘛不好開口,找上來了又邁不出那一步,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坐一宿,抽這么多煙。
喊完,隔著門聽到里頭應(yīng)了聲,李姐扭頭朝傍邊兒看了眼。說是要走,就這么幾個樓梯階,才剛下一半,聽自己這么一喊又愣在那。
說白了,壓根就沒心想走。
已觀全局,李姐笑笑,心里嘆著年輕就是好。走到自家門前,開門就進(jìn)屋了,留下一聲關(guān)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