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哥犯事了？”
“是。。。前天家里打電話跟我說了。。。”
“是貪污吧？真夠霉的，那么多貪官，咋就你哥被抓咧？這下你家里還有錢供你上學(xué)嗎？聽說房子都被查封了?！?/p>
“我自己打工掙學(xué)費?！?/p>
“呵呵，就你？算了吧。。?！蹦凶狱c上一支煙，悶悶地抽了幾口，“唉，怎么讓我攤上你這么個女朋友的，有個貪污要坐牢的哥。。。”
女孩聽著，低下頭沉默無語，心如刀絞。
男子把煙蒂扔在地上，腳尖用力碾了幾下，臉上沒什么表情，語氣出奇地平靜：“我看這個學(xué)你也上不下去了，早晚的事?！鳖D了一秒，“我們分手吧?！?/p>
“你，你說什么！”女孩仰起驚駭?shù)哪?。太突然了?/p>
“分手吧，早晚的事，你不要這么激動嘛。你為我想想，叫我怎么跟你處朋友？是吧，我還有以后的人生，就這么被你哥絆住，我的犧牲。。。”
女孩的眼睛霎時淚水模糊，再也聽不進一個字，轉(zhuǎn)身拼命地跑開了。
。。。 。。。
陳岑猛然驚醒，原來是個夢。
她躺回枕頭上，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夢里那個男人的臉已經(jīng)模糊成一片陰沉，可是為什么又夢見這段場景了呢？是受了小雪和慧慧分手的觸動嗎？可是那個男人怎么能和小雪比。。。
她側(cè)過臉去，在黯淡的燈光里注視睡在身邊的蘇雪。啊，小家伙他也被夢魘纏住了！身體顫抖著，手臂用力，臉有些扭曲，眼角濕濕的。
“小雪，小雪醒醒。。?！彼爝^手去輕輕搖晃他。過了一會兒，蘇雪朦朦朧朧睜開眼睛，并沒有清醒，不過平靜下來，接著又睡著了。
小家伙雖然表現(xiàn)得很冷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可他內(nèi)心是多么痛苦?。?/p>
想起當時蘇雪跪在沈慧娟面前的情形，陳岑心里就堵得難受。她伸過手去撫mo蘇雪的臉，又輕輕扶起他的頭，把他摟在臂彎里。夜里剛睡下時她就想摟著他，卻被他拒絕了。當時她心里閃過失落，不過她并不氣餒，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以后有的是時間和機會，她已經(jīng)決定用全部的耐心和溫柔把蘇雪從低潮中解脫出來。
暴風雨漸漸過去，會有云收雨歇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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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上午蘇雪第二大節(jié)才有課，所以九點多出的門，而這時陳岑已經(jīng)在公司忙碌一陣了。蘇雪穿過小巷時遇到一個眼熟的人，相互間打量了幾眼，沒有打招呼，他在公車上才想起那人是陳岑的房東，就沒有在意。
上的是基礎(chǔ)有機化學(xué)，專業(yè)課，一半兒都是同系熟悉的同學(xué)，所以雖然蘇雪坐在后排角落里，他還是能感覺到周圍探詢的目光。課間休息的時候他埋頭趴在課桌上，躲開和同學(xué)的尷尬招呼；下課他第一個出的教室門，孤孤單單騎車去偏僻的清真食堂吃飯。
打完飯菜端回餐桌時，他看到葛元平坐在對面微笑。
“一個人吃飯不習慣吧？”
蘇雪苦笑，被這家伙跟蹤了。
吃飯的時候葛元平告訴說，昨晚他已經(jīng)把情況跟張凌峰和魏倫交代了，他重申三個人會嚴守秘密。蘇雪說了聲“謝謝”，低著頭繼續(xù)吃飯，把感動藏在心底。
兩人都有意回避提及沈慧娟，葛元平把話題轉(zhuǎn)向“五一”班里組織游玩的事，他是策劃者之一，詢問蘇雪有沒有想去的地方，蘇雪就說了些野三坡的好處。
下午連續(xù)兩節(jié)課都是有機化學(xué)實驗，按照學(xué)號順序安排實驗桌次，蘇雪的鄰桌之一是夏雨。在實驗中等待反應(yīng)進行的間隙，夏雨靠過來小聲道：“蘇雪，你好狠心，把沈慧娟傷得那么深！”
蘇雪不說話，緊緊咬住嘴唇，一會兒就滲出血絲。
實驗是蘇雪的強項，他提前一個小時就得到結(jié)果，收拾完第一個出了實驗室。然后他回宿舍拿了些換洗衣物，再騎車到校門口，存上自行車，出校門坐公車，回陳岑的小屋。
穿過小巷走到小院鐵門外時，蘇雪又看到了陳岑的房東，他正靠在院墻上呢，和兩個北京大媽聊著天，看到蘇雪來了，突然轉(zhuǎn)過臉問道：“喂，你和小陳住在一起吧？你和她什么關(guān)系？是她男朋友嗎？”
這一問，蘇雪有點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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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岑今天心情不錯，連公司同事都看出她的輕松：“小陳，什么事這么高興？”
她正含笑改這一篇文稿，漫聲道：“沒什么事呀，開心些不好嗎？”
“陳姐是有男朋友了吧？”
陳岑含笑不語。
“那羅大哥怎么辦？他要傷心壞咯?！?/p>
“拜托，鐘超杰！別那么絮絮叨叨像個老太婆好嗎？小心我告訴大為去?！闭f話的人是葉舒馨。。。
下午陳岑提前下班，拐到附近的大超市買了速凍湯圓、保鮮蔬菜和熟食，又挑了瓶香檳，準備晚上小小地為以后相依的生活做個預(yù)祝。
等她拎著東西回到住處時，正看到房東李大爺攔住蘇雪質(zhì)問的一幕。
李大爺也看到陳岑了：“小陳你下班啦，這個小伙子真的是你弟弟？不像啊，聽口音是南方人，你男朋友吧？”
“是我男朋友，怎么了？”說話間陳岑拉著蘇雪去推大鐵門。
“他以后和你一起住嗎？”
“這個用不著大爺你操心?！标愥療┧肋@個人了。
“當時說好屋子是租給你一個人住的，多住一個人，這個，水電什么的——”
“就住到月底，”陳岑打斷他，“下個月我們搬別的地方。預(yù)先跟你說一聲，你再去找房客吧?！眱蓚€人住，這間屋子真的有點小了。
李大爺臉有些掛不住，看著陳岑拉著蘇雪進屋關(guān)門，他露出些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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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蘇雪只有一節(jié)課，不過還有在薛老師實驗室的訓(xùn)練項目。下午他又慣性地去薛老師家洗澡，洗完才想到，生活里已經(jīng)沒有沈慧娟這個安排者了。在回去的公車上，他心里空蕩蕩的。。。
進屋子不久，剛把背包放下，就有人敲門。蘇雪開門一看，是房東，他身后還有一個女孩子。
“你在啊，我?guī)藖砜捶孔?。你女朋友不是說下月不租了嘛，沒幾天了。你們早點收拾，‘五一’那天我來收房子?！?/p>
那個女孩四下看看，又掀簾子進衛(wèi)生間瞅了瞅，點點頭表示滿意：“大爺，多少錢一個月？”
房東示意到外面去說，這老家伙肯定又要加價了。在出門的時候，又撂下一句：“別忘了，‘五一’我來收房子。丑話說在前頭，到時候找不到地方，東西扔外面我可不管的，別說我狠心?！?/p>
這句話里，蘇雪聽出了威脅。
陳岑興沖沖回來了，進門就喊道：“小雪，快點換衣服，姐姐帶你去參加一個party，飛燕姐她們在外邊等著呢?！?/p>
在換女裝的時候，陳岑跟蘇雪說了這是公司職員不定期的聚會，地點在趙飛燕家里。蘇雪也講了房東剛才帶人看房和說收房子的事。
“姐姐明天就帶你去找房子，多花點錢無所謂，就是不能再受這樣的騷擾了。真是欺人太甚?！标愥鷼饬?，不過只是一會兒，接著又被兩人能一起生活的幸福感淹沒了。
換好衣服化過淡妝，兩個人出門。剛邁出院門，迎面碰到房東李大爺。他剛把看房的女孩送走，正美滋滋的拿著押金。
“哦，小陳啊，出去？”接著他看到了陳岑身后女裝的蘇雪，一時眼熟一時迷惑，“耶？她是。。。是你妹妹吧？什么時候來的？你男朋友呢？”
陳岑拉著蘇雪加快步子，沒有理房東。
突然聽到李大爺猛地大喝：“等一下！”他三步兩步跑到面前，橫站小巷里攔住去路，指著蘇雪質(zhì)問道：“我說怎么這么眼熟，那個什么男朋友就是你吧，你到底是男是女？”
“關(guān)你什么事。讓開！”陳岑臉如冰霜。
陳岑低估了這個北京老男人的無聊加無賴，他擺出一副教育人的模樣：“怎么就不關(guān)我事啦，住我的房子，街坊鄰居都看著吶，被人戳著背脊骨說屋里住著個不男不女，以后這房子讓我租給誰——”
“你說誰不男不女！說說清楚！”陳岑怒了，沖到這個齷齪男人面前，指著他的臉。
“怎么，不服氣啊，那你把你那個男朋友找來給我看看?！?/p>
陳岑臉色變了數(shù)次，蘇雪上來拉住她的手，低聲道：“姐姐我們走，不用理他?！?/p>
“不許走！今天不說個明白不許走！你要走一會兒我就把你的東西都扔出去，我的房子不能住人妖！”
腦海里“轟”一聲，蘇雪像被霹靂擊中，身體晃了一下，臉色蒼白得怕人。
陳岑揮手狠狠地給了李大爺一個耳光，把他打愣住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你，你敢打人，你。。。這輩子還沒有人敢打我耳光的，你丫挺的，敢打老子！”說著舉手就是一巴掌打來，被陳岑避過了。
巷子里的動靜把附近的人吸引過來了，大家圍觀好戲。
“快來看啊，這個人是個人妖！”李大爺瘋狂了，不放過蘇雪，指著他扯開嗓門大喊，“大家快來看人妖啊，這里有個活生生的！”
周圍人嘈嘈嚷嚷，越聚越多，交頭接耳：“看起來不像啊，人妖有這么漂亮嗎？”“這你就不懂了，不漂亮能做人妖嗎？”“我看比較像，你看他沒什么胸脯。。?！?/p>
“我李三用性命擔保，這絕對是人妖，他戴著假發(fā)呢，看出來沒有，嘿嘿，我注意他不是一天兩天了。喂，劉姐吳嬸，你們仔細看看他是不是昨天傍晚見的那個男孩？”
看到蘇雪低著頭站著，身體在發(fā)抖，陳岑的心痛得滴血，她撲向?qū)γ孢@個猥瑣的男人，想要撕爛那張惡毒的嘴?？墒请m然她學(xué)過些女子防身術(shù)，又怎能和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較力，兩人扭打在一起，陳岑一下子就被推dao在地，老男人還不放過，抬腳要繼續(xù)踢她。
“姐姐——”看到陳岑被欺負，蘇雪眼睛通紅，他凄喊一聲，奔過去一把推開房東，“姐姐。。?！碧K雪流淚了，他扶起陳岑，然后站起來猛地一拳擊中撲過來還要踢陳岑的房東的臉頰，“你才不是男人！”又是一拳擊中房東的鼻梁，“叫你欺負我姐姐，叫你欺負我姐姐！”蘇雪流淚喊著，追著去打房東。
終于有人來勸架，一個男的一個女的拉住了蘇雪的手臂，蘇雪掙扎著，“放開我！”房東害怕地往回縮身子，可是抹了一下臉，看到手心里沾著的鼻血，又瘋狂起來：“丫挺的！”抬腳就踢，正中蘇雪腹部。
一陣劇痛，讓蘇雪想起了同樣是被人狠踢的那個晚上，這一刻，所有積累的悲痛全部轉(zhuǎn)為怒火，他“啊——”地一聲嘶喊，猛然掙脫勸架的人，撲向房東，拳頭像雨點一樣落下：“叫你踢我，叫你踢我，叫你踢我。。?！迸ご蛑刑K雪的假發(fā)掉了，周圍一片“啊”聲。老男人一邊推搡蘇雪，一邊厲聲喊：“老子說的沒錯吧，丫挺的就是個人妖！”
“小雪——”陳岑心都碎了，想幫他卻被勸架的人隔開來，說是勸架，還不如說是圍著場地看兩個人廝打。看到蘇雪挨了拳打腳踢，陳岑那個痛啊，她撥通手機，哭泣道：“飛燕姐，你快帶人進來啊，小雪被人打了！”然后掛斷電話，尖叫了聲“小雪”，沖進人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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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飛燕帶著羅大為、鐘超杰等人來了，小伙子們看到這一幕，血沖腦門，撲上來推開人群，將陳岑和蘇雪拉開，然后拳頭狠狠地落在房東身上?！敖心銒尩拇蚺恕?。。”
這次房東慘了，只有挨打的份，眼眶一會兒就青腫，臉也變形，像個豬頭。
“可以了。”說話的是趙飛燕，她摟著陳岑，陳岑則摟著蘇雪。
羅大為他們停下手，還有點不解氣。這時警笛聲也到了巷口，有人撥打了110報警電話。民警來了，要把當事人帶走，趙飛燕撥通了一個電話，遞給帶頭的民警，接完這個電話，民警就打了聲招呼，只把癱在地上的房東帶走，讓趙飛燕他們帶著蘇雪陳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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