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余騎自葷粥王庭奔赴釜山前線,為首一騎擎起一柄赤色旗幟,在風中獵獵飛舞,旗幟上涂著一只墨色的雄鷹,目光灼灼俯瞰大地,好似活物一般。這三十多個黑衣騎士是葷粥大君的秘衛(wèi)——“蒼鷹衛(wèi)”,負責王庭保衛(wèi)、情報刺探、秘密抓捕、審問行刑諸事。
掌旗人是他們的首領,人稱“蒼鷹”至懸,他生性陰狡,手段毒辣,二十年來死在他手上的葷粥人的尸骨,硬生生喂肥了王庭附近的野狼,以至于這群野狼竟學會了跟隨著葷粥王庭遷移。
蒼鷹衛(wèi)此行是要傳達大君的兩個命令,其一,抽調王庭軍隊一萬五千人支援在釜山作戰(zhàn)的各部私兵,務要全殲華族軍隊;其二,大行伯回王庭向大君述職,大君另有機要相商,主將之責由斗陸接任。
釜山前線的葷粥軍士,看到蒼鷹旗進了大營,營地內(nèi)各種嘈雜喧鬧的聲音一時間全部消失,極度靜默之中,飯鍋底下燒著的木柴爆出“啪”的一聲響,在眾人耳中清晰可聞。所有人急匆匆讓開通向主將帳篷的道路,他們只敢對那飄在空中的蒼鷹注目,卻不敢看那些黑衣騎士一眼。
葷粥人皆畏懼蒼鷹衛(wèi)惡名,甚至將自己比作草原上總是躲躲藏藏的野兔,傳唱歌謠自嘲道:“狡兔哪堪蒼鷹迫?”
“蒼鷹”至懸手按著刀柄,直接闖入大行伯的軍帳,他即是奉了大君的命,心中便有了些許底氣。大行伯除了大君外誰都不放在眼里,此等傲慢姿態(tài)一向刺眼,也為他樹敵眾多,至懸想著此次大行伯大概也沒有往日的神氣了吧,即便是有,也要與他打壓下去,使他明白蒼鷹衛(wèi)的權力。
大行伯穩(wěn)坐帳中,著一身銀紋鱗甲,獸頭為護肩,蟠龍作腰帶,五縷美髯長須垂在胸前,被至懸掀起帳簾的風拂動了一下。大行伯右手拿著一塊細布,正在緩緩擦拭橫放在膝前的臥虎金戈,鋒利戈頭上躍動的金光晃了至懸的眼,“蒼鷹”至懸只覺得天靈上突突作痛,趕忙松開握著刀柄的手,他心里積攢起的膽氣全泄沒了。在“狡兔哪堪蒼鷹迫?”之外,葷粥人還流傳有另一句歌謠:“蒼鷹且畏大行伯!”
二十年前,臥虎金戈曾沾過上一任“蒼鷹衛(wèi)”掌旗人的血。那時至懸還是“蒼鷹衛(wèi)”的一員下屬,他出賣了原來的“蒼鷹衛(wèi)”和大君,就在至懸面前,殺入王庭的大行伯用金戈刺進了上任掌旗人的胸膛,把他整個人挑飛出去,鮮血撒了一地。
至懸突然闖進來沒對大行伯帶來絲毫影響,大行伯繼續(xù)低著頭擦拭金戈,只是簡單地問了至懸一句:“大君近來如何?”
至懸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對大行伯拱手深揖,“大君身體強盛依舊,前日間出王庭還親手射殺了一匹野狼?!?/p>
“大君無恙是我們做臣子的福運。今日大君使卿來,欲召我乎?欲捕我乎?”大行伯將擦拭干凈的臥虎金戈拿在手中順手揮動了兩下,整個軍帳中的氣溫在這兵刃的攪動下寒冷了幾分。瞧著那柄金戈,至懸手腳發(fā)寒,喉頭發(fā)緊。
“不敢不敢!大行伯莫要如此說,您是葷粥柱石,我哪里來的膽子逮捕您?大君派我召您回去有緊要事宜商議?!敝翍以俅喂笆郑诜Q不敢。
大行伯喟然長嘆,說道:“大君既有命相召,臣怎敢不從?”
大君對大行伯有知遇之恩,大行伯也一生忠于大君,唯大君之命是從,哪怕明知道這次可能是敵人的離間計謀,他依然選擇聽從大君,他會在回去后當面向大君解釋,可他就是不會在此時違背大君的命令。君命所指,臣不避水火鋒矢,雖九死亦無悔,這便是大行伯了。
“大行伯,我們這便動身吧,不要讓大君久等,還有您的這個......兵刃?!敝翍倚⌒囊硪淼卣f。
大行伯起身將臥虎金戈交與至懸,“先讓你暫且替我保管吧。說來你能當上‘蒼鷹衛(wèi)’的掌旗人,也全是靠它??!”
至懸細細打量著這把臥虎金戈,此戈乃是銅上鑲金,入手沉重,長有八尺二寸,戈頭與長桿連接處被鑄造師打造成臥虎食人的模樣,臥虎用掌按著人的身子,虎口中劍齒緊緊咬著那人的脖頸,殺意縈繞其間。
“蒼鷹”至懸捧著臥虎金戈,恭敬地跟在大行伯身后,如同一個貼心的仆從。大行伯翻身上坐騎,快馬加鞭出了營門,至懸、蒼鷹衛(wèi)和斗陸派出“護送”大行伯的兩百騎緊隨其后,大行伯勝似一位凱旋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