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要成親了”
她跪在地上三叩首,
卻不知滾燙的淚
劃落了絕美的臉頰,
她是喜歡他的。
“恩...”
蒼白的話語里聽不出一絲感情,
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心有多么痛。
*
她是小官之女,
因家道中落,被迫出嫁;
他是少年國師,
因鋒芒畢露,
慘遭嫉妒,被迫出征。
那一年,
她十三,他二十三。
她拜他為師學(xué)習(xí)武藝,
他喜歡和她一起練劍,
她喜歡和他一起看星星,
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做著與他一起的夢,
可是夢再美,終究不過轉(zhuǎn)瞬即逝。
她后來才明白,
有些人,有些事,
如此一夢,便是一生。
*
這一年,
她十六,他二十六。
她披上了紅嫁衣,
新郎卻不是他。
紅蓋頭下滿是擔(dān)心與惆悵,
廣袖里的匕首卻耀出微光。
今天是她大喜之日,
卻也是他出征之時,
袖中匕首瞬間落地,
就好像砸在她的心上,
令她疼的無法呼吸。
她如瘋了一般跑出房門,
搶過行人的馬沖出府邸,
去往那遍地狼煙的戰(zhàn)場。
*
軍營里一片死寂,
唯有那馬蹄聲踏破虛空疾馳而來。
她狼狽的撲到他面前,
入目之處,
原本的白衣現(xiàn)在已被鮮血染紅,
正好襯了她的紅嫁衣,
但此刻的鮮紅卻刺痛了她的眼。
“嫣...兒...過來”
她輕輕把頭俯下,
他伸手輕撫她的臉,
只聽得他細(xì)語
“嫣兒...我...喜歡...”
那個你字終未說出口,
他的手卻猝然落下。
*
“不,我不許你死,
你知道嗎,我喜歡你呀!”
可是再也沒有回音了,
她的眼神逐漸空洞,
三千青絲漸變白,
一眨眼,
落下的血淚滴落在他染紅的白衫上,
與他的血融為一體。
她俯下身輕吻他的額頭,
在他的耳邊輕聲念叨,“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
“去哪兒???”
“上班?!?/p>
“不上班行不行?”
“不上班你養(yǎng)我啊。”
“我養(yǎng)你個大頭鬼!”
我啪一巴掌抽到前面男生的頭上,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死了你知不知道!上啥班!你就在這兒給我吹牛!趕緊和我回地府吧!孟婆湯一喝就完事兒啦!年底沖業(yè)績,互相體諒體諒好不好。”
我是死神,眼前的這個人,是我在職期間需要帶走的最后一個人。
其實他本來是倒數(shù)第十七個的。但因為他一直拖著,所以才變成了最后一個。
你們可能有所不知,我們死神每一百年會換一位。每一個新的一百年開始時,第一位死掉的人會成為下一任死神,他將繼續(xù)擔(dān)負(fù)著陪死者走向來生的路,這樣死者在黃泉路上才不會覺得孤獨(dú)。
屬于我的一百年,今天是最后一天。
但!偏偏!最后這位!我無論怎么勸說,他都不愿意離開人間!
這樣的事情我當(dāng)然之前也處理過不少起,畢竟死的時候走得干凈利落的人很少嘛,多數(shù)人還是會因為一些對人間的留戀和不甘而不愿離開。
這種時候我就負(fù)責(zé)把他們送到我們的酒店休息,對對對,就是前陣子大火的那部韓劇,好像叫什么酒店來著,那就是我們的韓國分部。
我第一天來這兒的時候,態(tài)度還是非常不錯的。
“這位先生,抱歉地通知您,因為您的陽壽已盡,我得帶您回地府了。您愿意和我一起走么?”
“我選擇續(xù)費(fèi)?!?/p>
“?”
面對這般理直氣壯地回復(fù),饒是我如此見過世面,也還是愣了一下。
眼前的這位,頗有一副軟硬不吃的感覺。無念無想,可偏偏不愿意離開。
“乖,我和你說,我們奈何橋上風(fēng)景可美了!我們孟婆熬的湯,那可是上過地府必吃美食榜第一名的!還有!我們?nèi)竞拥乃强墒呛銣氐模∠胧裁磿r候游泳就什么時候游泳!心動吧!”
我努力介紹著我們地府的迷人地方,企圖說服他。
就這樣好說歹說了三天,就在我剛想和他宣傳我們是包五險一金的時候,他突然說了句“時間到了。”
“拜托這位大哥,你時間早就到了好嘛?!?/p>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那走吧?!?/p>
“???”
幸福一下來得太突然,讓我有點(diǎn)懵。
“你們死神,包戀愛么?”
“不…不包吧…”我講完心虛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我可以幫你去和月老溝通!”
他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
“還有啊,以后帶人走的時候,別老說什么,愿不愿意和你一起走?!?/p>
“???”
我看著他莫名其妙紅了的耳朵尖。
“這樣,怪像在表白的?!?/p>
在生死簿上鉤完他的名字后,我松了一口氣。
“先陪你去找月老,然后我回來和你對接一下。晚上還有個迎新會?!?/p>
我絮絮叨叨地拉著他走到了月老殿上。
“你幫他找找,”我扒拉了幾下面前窩成一團(tuán)的線,“看看有沒有什么紅線是可以牽到他手上的。”
月老戴上眼鏡,翻了翻前面的線,挑出了一根顏色最深的,向上一拎,男生的左手跟著往上。
“他本身就有紅線??催@個成色,這紅線綁了快一百年了。”
我拍拍男生的肩膀,“沒想到啊,你還挺癡情?!?/p>
“月老你給看看,這另一端連著的是誰???”
月老一邊收紅線一邊自言自語,“這線怎么這么長?!?/p>
“長個屁!”
我大罵,“為什么我的手會舉起來!”
月老抬頭,看到我的手已經(jīng)高高舉起,一副準(zhǔn)備發(fā)言的樣子。
我沒有退休的了。
每天下凡做任務(wù)的死神,從一位變成了兩位,每一百年換一次的規(guī)矩也結(jié)束了。
奈何橋上的鬼都說,這個樣子的場景,似乎一百年前也出現(xiàn)過。
當(dāng)時的死神身邊有一個不愿意去投胎的小鬼跟了他很多年,說是舍不得死神一個人走黃泉路,覺得他太孤單。后來死神因為包庇那小鬼的存在被罰去人間過一百年。而那小鬼,因不愿投胎被懲罰,變成了新的死神。
很久很久的以后我才聽說,地府從來都沒有一百年換一屆死神的規(guī)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