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 ,我這一生都在追求劍道的極致,那是一種被稱呼為夢想的東西吧,挺矯情的?!?/p>
“我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有了這樣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所以我這輩子,大概就是注定要這樣奔波勞累下去
邋遢的男人安靜的說著話。
他的眼中蘊(yùn)藏著從未有過的憂郁和悲傷。
“從我認(rèn)識你開始,大概有三分之二的時間,你都在看我練劍,小時候是那柄父親送給我的木劍,年少時是從鐵匠鋪里買來的鐵劍……”
“你總是說我練劍的樣子很好看,但我知道,其實看別人練劍真的是很乏味的一件事?!?/p>
男人溫柔的說著悄悄話。
記憶回到了從前。
……
“阿通,我回來啦?!?/p>
在扶桑,一個靠近海岸的村落中,少年偷偷摸摸的坐在河邊的青石板上,那里,正坐著一位妙齡少女。
“唉,你每次一去都城就要過好久好久才能回來。”
少女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皺了皺眉頭,道:“滿身的傷,是不是又去和別人打架了啊?!?/p>
“沒有啦……”
少年刻意的拉長了音調(diào),似乎這樣能讓他的謊言顯得更有說服力一樣。
“給,這是我從都城帶回來的,聽說是大唐的食物呢。”
少年把懷里那個用油紙包裹著的東西,遞給了少女。
油紙打開后,一股子清香的氣息撲鼻而來,是東土江南一帶的有名的吃食——叫花雞。
“唉,你肯定是打架了,不然,哪有錢沒這個?!?/p>
少女嘆了口氣,把美味的叫花雞放到一旁,心疼的替少年揉起了眼角的傷痕。
“沒事,那群人打不過我?!?/p>
“你呀你……”
兩小無猜的竹馬和青梅,在河邊,嬉戲了起來。
腳丫子在水面上拍打出銀白色的水花,魚兒不安分的游來游去,波光粼粼;他們咯咯的笑了起來,笑聲清脆,回蕩在自幼長大村莊里,似乎永遠(yuǎn)都不會消散。
……
“阿通,我,我想出一趟遠(yuǎn)門。”
少年站在田野的麥田之中,放下了手中的鐮刀,對著送午飯的少女說道。
“好好好,不過你要記得早一點回來,還有,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別總是和人家打架,就算贏得多,看起來也太幼稚了呀?!?/p>
少女一邊擺置飯菜,一邊拿出毛巾替少年拭去額頭的汗水,叮囑道。
“遠(yuǎn)門,可能會很遠(yuǎn)很遠(yuǎn),所以……”
少年遲疑著說道。
少女停下了來,問道:“那你還會回來么?”
“嗯,我會回來的?!?/p>
少年點了點頭:“一定會?!?/p>
倔強(qiáng)的少年看了看自己的心愛的姑娘,又看了一眼遙遠(yuǎn)的遠(yuǎn)方,他很猶豫。
最后,他還是離開了。
耳畔回想起的,是那一句箴言——“灰塵和星辰本來就是一種東西,而前者之所以暗淡無光,是因為它把自己看得太渺小!”
而他生來就是要成為劍圣的男人。
離開家鄉(xiāng)后。
少年遍尋扶桑名師,苦修劍術(shù)。
三年后,劍術(shù)小成。
少年開始挑戰(zhàn)扶桑有名氣的劍手,每打敗一人,便意味著他的劍術(shù)更精進(jìn)一步。
終于,在整個扶桑的矚目下。
年輕的宮本武藏以與佐佐木小次郎決戰(zhàn)而一舉成名。
當(dāng)時小次郎聲名正如日中天,號稱不敗,而宮本武藏只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挑戰(zhàn)者而已。
但在崇尚武士道的扶桑,勝利者擁有一切。
那一戰(zhàn)后,宮本武藏完成二刀的兵法,號稱“二天一流”;正式接手了扶桑劍圣的名號……
……
“為什么那個時候,我沒有回來呢?”
名為宮本武藏的男人苦笑著自言自語道。
“大概在我的心中,劍術(shù)是一門沒有盡頭的技藝,我雖然成為了扶桑第一人,可這個世界遠(yuǎn)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大。”
“東土之上,有著無數(shù)的能人異士;以劍為尊的秦王嬴政,一劍絕塵的仙人李白,劍橫九野的霸王項羽……”
“我對劍道的執(zhí)著太過癡迷,以至于忘卻了自己存在的意義;我從清晨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從東方既白的晨曦一直到夕陽西下的黃昏,擺在我面前的有兩條路:回來娶你或者離開扶桑?!?/p>
“你說過你會等我,可東土不會,我總是太過遲鈍;總想著再進(jìn)一步,再進(jìn)一步……等我挑戰(zhàn)完東土的劍術(shù)高手,就一定會回來?!?/p>
“可是……”
宮本武藏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東土大陸的東邊,越過海峽,有一座島嶼。
那里有一個名為扶桑的國度,地方不大,卻精致典雅。
那里的人大多習(xí)慣了安逸,在這個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島嶼上,過著屬于自己的,安之若素而又渺小無畏的生活。
某一天,自東土而來的某位不速之客,打破了這份寧靜。
那是一個神秘的黑衣人,自稱帶來了東土大陸之上最為神器的秘藥——長生不老藥。
“長生不老”,這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種致命的誘惑,自己的生命是遠(yuǎn)高于這世上一切財寶的存在。
貪生怕死的扶貴族們欣喜若狂的接待了這位神秘人。
神秘人并沒有夸夸其談,他的確賜予了那些貴族們更為“長久”的生命,但代價,則是轉(zhuǎn)變成為禁忌生物——血族。
那是一種以鮮血為食物,通過汲取別人的生命,來延續(xù)自己的“永恒”的生物。
扶桑由此,陷入了最為混亂的黑暗年代中。
……
“阿通,”
宮本武藏的臉上露出的猙獰的模樣,“那個給扶桑帶來血禍的人,已經(jīng)死在了我的刀下,可是你,卻再也回不來了?!?/p>
男人深情的撫摸著身前的墓碑,淚水簌簌的落在新土之上。
“你曾說過,你最愛的是扶桑的櫻花;如今,扶桑陷入了如此之大的災(zāi)禍之中,我會完成你最后的遺愿,讓扶桑的土地上重新種滿櫻花樹?!?/p>
“阿通,阿通,阿通……”
一輩子也沒哭過的宮本武藏,在妻子的墓前流干了一生的淚。
“劍圣大人……”
身旁,娜可露露想要安慰,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是少女阿通死前遇到的最后一人,她帶著少女最后的言語,前往東土尋找扶桑的劍圣……
她陪著他挑戰(zhàn)完了最后一個人東土劍客。
她陪著他一齊回到了扶桑,開始剿除血族的道路。
她陪著他一齊去往東海島,斬除了最大的血族禍端——徐福。
……
她曾憎惡這個為了劍道拋棄未婚妻的男人,但現(xiàn)在,娜可露露的心中只剩下憐憫,以及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但不管怎么說,在血和火之中,扶桑迎來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