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微涼,琴弦微涼,風(fēng)聲疏狂,人間倉皇。呼吸微涼,指尖微涼,流年匆忙,對錯何妨?!?/p>
扁鵲呆在屋內(nèi),右手托著腮,另一只手撫摸著藥瓶。
窗外皚皚白雪,似是去年冬天離去的話語還縈繞耳邊。
“扁鵲,等我回來,定將你明媒正娶?!?/p>
多可笑啊。相信了毫無根據(jù)的話語。一年了,他杳無音訊。
扯了扯脖子上的圍巾,手指撫上棕色的窗欞,心中交雜著的感情,似是惆悵,又似是思念。
“是什么呢?!?/p>
“罷了。再等等便是?!?/p>
“大...大人。城中出事了……”
“那與我何干?!?/p>
“是…是李白大人?!?/p>
手邊的杯子被無意碰落,白瓷的酒杯落在地上清脆的碎裂聲像是讓他心弦驟停的聲音。
沖向城內(nèi),白雪落在醫(yī)生的發(fā)上,被風(fēng)揚(yáng)起的圍巾上,和,滿身殷紅的俠客身上。青蓮劍被他徒勞地握在已經(jīng)松開的手中,倉皇落魄。
“什...什么…”
腦內(nèi)瞬間的空白,好像世界在一片黑暗后瞬間崩塌。他托起俠客的肩膀,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鮮血。
張開了口卻啞口無言。
你不是說,要我等著你。你不是說,要明媒正娶我。你不是說,你會回來的嗎。
騙人的吧,你怎么可能死啊。
醫(yī)生抱起那人的身體,拾起染滿鮮血的青蓮劍。步伐踉蹌,不曾染上什么感情的眼里滿是悲傷和絕望,淚水奪眶而出。
一定要救你。
你不能…就這么離我而去。
混蛋。
撞開房間的門,動作輕柔地把俠客放到塌上。手指顫抖著伸向那人的鼻翼下方。
沒有。
什么都沒有。
連一點(diǎn)點(diǎn)…呼吸的痕跡都沒有。
扁鵲瞬間癱軟在李白的旁邊。他伸手摟住那人。好像想用自己冰冷的體溫去溫暖那人漸漸變的冰涼的身體。
“咳...。扁鵲...我...回來了?!睉阎械娜撕鋈粍恿藙?,沾著血跡的手竭力地攀上醫(yī)生的臉頰。
是回光返照嗎。
李白這么想著。自己,快死了吧。
還有希望,還有希望!
有一種古老的醫(yī)術(shù),可以把他救回來。但卻是上古禁忌之法,若要行之,自身必受其害。
扁鵲的內(nèi)心掙扎著。像是有什么東西把他那不存在的心撕成了兩半。
愛人和禁忌之間,他終是選擇了前者。
“李白……求求你堅持住…秦某馬上…馬上就救你回來。”
“越人…我已是將死之人,你又何須浪費(fèi)自身的內(nèi)力。”
“你別說了…秦某救你…”
綠色柔和的光芒包裹住傷痕累累的俠客,殷紅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失,古老的魔力修復(fù)著即將成為枯骨的李白。
畫面從面前一幕幕閃過,初遇、相識、談天、墜入愛河、等待。
這大概是…秦某對他最好的告白了吧。
秦某自來不信人情,愛也好,情也罷。不知已被秦某遺忘幾時。
華燈初上,楓落滿地的時候也是你我相遇之時。你執(zhí)劍挑然的聲音,第一次進(jìn)入秦某不存在的心臟之中。
從未想過,此生會為一個男人傾心。
俠客靜靜地躺在軟塌上。緩緩睜開雙眼,側(cè)頭看到的便是躺在地上熟悉的身影?!霸饺恕??”身上剛被修復(fù)的筋骨似乎在嘎吱作響,爬下軟榻,李白搖晃著那人。
“越人…你的眼睛…!”只見醫(yī)生的眼眶下,漸漸滲出鮮血。
“無礙。不過是看不到陽春三月之花,六月炎炎靜無波瀾之湖面,九月初秋飄落之紅楓,十二月寒冬雪景之壯闊罷了。但可以與你在一起,秦某知足。”
“好…那以后便由我來當(dāng)你的眼睛。”
微微顫抖著為那人的眼睛系上雪白的繃帶。
三年后。
“越人。準(zhǔn)備好了嗎?!?/p>
“嗯。”
雪白的繃帶一層一層被繞開,白色的光芒漸漸映入。
“竟然…還能重新看到這個世界?!?/p>
“越人。這桃花十里,不及你眉眼半分。”李白托起一朵飄落的桃花。
若你為樹,我愿為風(fēng)。寄托著你的希望,遨游,徜徉。即使你給的贈禮不過是一朵落枝之花。
三年,尋遍天下。
只為再讓你,和我一起好好看看這個世界。我不愿一個人賞這三月之花,夏日之湖,秋日之楓,寒冬的冰封千里。
我們還有太多的沒有看。我怎么忍心獨(dú)自欣賞。
“越人。我說過的,定要將你明媒正娶?!?/p>
“所以,將你自己,托付于我吧。”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