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xùn)|西?我跟她是親戚,她是我小侄女,我加什么東西給她?”男人瞇起眼睛,打量林柳霖,“喲小侄女,之前聽你媽說你在學(xué)校里是成績優(yōu)異的好學(xué)生,沒想到你竟然交男朋友啦?”
誰他媽跟你是親戚?!
還有,你哪點看出來那家伙和我是男女朋友?
男人的套近乎讓顧允不禁感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林柳霖勾唇冷笑,將旁桌的一張空閑的椅子搬過來坐下,奪過顧允手中的檸檬水,推到男人的面前,“行啊,你沒加,那你喝?!?/p>
男人忽然也笑起來,舉起那杯疑似“下了藥”的檸檬水,搖晃幾下,“哎呀,有點防備心也好,畢竟這幾年社會上各類熟人對不諳世事的小女生下藥的新聞層出不窮,理解的。不就是喝嘛,行!”
他說罷一口干完,一滴不剩。繼而又將空空的杯子展示在他們的面前,揚起下巴。
“放心了吧,小侄女?!?/p>
林柳霖輕挑眉目,淺笑不語,男人與他對視,兩人目光之間似乎隱隱閃著刀光劍影。
“既然你男朋友來找你了,小叔就不打擾你們小年輕卿卿我我,想通了的話,隨時可以打電話聯(lián)系我。”男人起身,拍拍顧允的肩,“怎么說,30萬這個數(shù)目對你來說不算少吧,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小叔希望你能仔細考慮一下,不要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
“當(dāng)然,我也不強迫你。最多10天吧,你能給我湊出30萬,我就同意你提出的要求。選擇權(quán)在你手中咯,你自己考慮吧。”
男人披上西裝外套,往前臺結(jié)賬去,然后消失在雨夜之中。
呆在卡座上未走的顧允抬眼對上林柳霖的眼眸,指向她對面的透明玻璃杯,“你是嚇?biāo)€是他真的下了藥?”
“你覺得呢?”
他把手伸進衣兜,想點一支煙,但似乎想到旁邊坐著顧允,又止住了下一步的動作。
她低頭看向男人給她的傳單,沒說話。
“好學(xué)生,你今晚怎么一個人過來這里?”他一手托腮,面上的表情與往常的玩味并無異處,可語氣里卻似乎帶著一絲不一樣的冷氣。
她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有事?!?/p>
“上次我們來這里聚會,是因為我哥和我都在這兒,還開了包廂,可能你沒有察覺到危險?!?/p>
林柳霖猛地湊近顧允,上揚的嘴角不知何時已經(jīng)耷拉下來了,就連眼角也不似往常般帶著笑意——顧允從來沒見過他這么嚴肅的模樣。
“可這既然能冠上‘酒吧’的名號,就證明它依然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晚上燈光微弱,有人趁機摸女孩子大腿的;往酒水里下藥的;在店外不由分說把人抱上車的……這些事,都在這里發(fā)生過?!?/p>
“如果我今晚剛好不在,你覺得你會被你的叔叔帶去哪里?”
顧允啞然,第一次說不出反駁林柳霖的話。
今晚過來之前,她只想到了很多種保留證據(jù)的方法,卻未曾想起,這里好歹是拐了幾條小巷的酒吧。她以為自己對這里很熟悉,就能萬無一失確保自己的安全,可是卻連始終在自己視線范圍之內(nèi)的檸檬水,是在什么時候被人悄無聲息地下藥的,毫無察覺。
是啊,如果林柳霖今天不在這里呢?她會怎么樣?
顧允的后背出了一層冷汗。
她一向不是沖動行事的人,就算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她也會做好萬全準(zhǔn)備,不會貿(mào)然把自己的生命搭進去。
畢竟家里已經(jīng)失去一個至親的人了,倘若她也跟著消失,顧萍的精神狀態(tài)只會更加糟糕。
她低頭,雙手交叉緊握在一起,右手大拇指不停地在扣左手拇指蓋周圍的一塊死皮。
“你很缺錢嗎?”
許是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林柳霖不覺放緩語氣。
“我家里,發(fā)生了一點事……”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顧允不再打算隱瞞,“早上你也看到了,我突然接到電話之后匆匆回家,其實是家里的人告訴我,我小叔他們……不,應(yīng)該稱之為我曾經(jīng)的小叔,想要賣掉我們家的店來換錢,為了讓他們打消念頭,直接給錢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所以今晚才會來這里談判?!?/p>
她隱去了其中雙方發(fā)生爭執(zhí)的種種,僅僅用三言兩語概括整個事件。
林柳霖知道事情并非這么簡單,但礙于顧允的面子,他沒有戳破。
“那你打算怎么湊?”他問顧允,“打工?短短10天,難道能湊出30萬嗎?”
“而且你還沒滿18周歲,哪家店會冒著收童工的危險,讓你入職?”
顧允何嘗不懂這些道理,她苦笑道:“我知道,可是我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家被迫搬走嗎?聽我小姨說,他們多少跟地方惡勢力沾上一點關(guān)系,如果我能報警的話,早就這么做了,我也不用一個人處理這些事……”
“我們都這么熟了,學(xué)委,你還覺得你是一個人,說不過去吧?”
等等,這個聲音……?
顧允驚愕地看向聲源處——只見不久之前還在群里發(fā)牢騷的幾人,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Nelson。
“你們什么時候……?”
她瞪大眼睛,一時半會兒竟說不出一句話。
“我們當(dāng)時在你走之后,霖哥也說要走了,就我們?nèi)齻€人去喝奶茶多無趣啊,然后我們就也不去了。他說你家里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臉色才這么難看,結(jié)果我們跟著霖哥才知道,果然,真是一群人渣!”劉藝雯越往下解釋,情緒越激動。
“不是……”顧允腦子一下子轉(zhuǎn)不過彎,她看向林柳霖,“你跟蹤我?”
林柳霖肉眼可見耳朵一紅,眼睛忽然開始亂瞟。
陳慧婷趕緊出來幫他說話,“哎呀哎呀,霖哥這不是擔(dān)心你嗎?我們回歸正題,回歸正題。”
繼而暗暗戳狠捏一把劉藝雯的腰,低聲靠近她的耳朵,“就你多嘴,不是說好了不要說那么多的嗎!”
“我忘了嘛?!眲⑺圅┪桶?。
顧允翻出討論組的聊天記錄,“那你們還在群上說什么奶茶店的事?”
“這個啊,我們怕你知道我們多管閑事后就退群了,所以才假裝這么說?!秉S灝撓頭回答,有點不好意思。
陳慧婷柔聲,握住顧允的手,“總之,學(xué)委,你不要總是想著自己一個人解決問題,一個人是做不好一件事的,比方說我們的小組作業(yè),團隊協(xié)作才能完美完成任務(wù)。所以,必要時,你也可以試著依靠一下我們,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嘛,說不定我們就幫上忙了呢?”
“你也別怪霖哥,他其實……”
劉藝雯話沒說完,旁邊那人不對時地輕咳兩聲。
“咳咳。”
她忙瞥了兩眼林柳霖,趕緊打住,“我們,我們其實都挺擔(dān)心你的!”
黃灝和寸頭在一旁靦腆地笑笑,附和“就是”。
他們緣分其實并不深,僅僅是因為最近的幾個活動才陰差陽錯的聚在一起,可是,卻好像大家已經(jīng)相處了很久,真心相付。
顧允的眼眶驀然濕潤,那顆因為要面對未知不明的而害怕的心,一瞬間變得熱烈滾燙。
她從未設(shè)想自己有朝一日會有可以依靠的伙伴,她一直以為自己始終是一個人。
“謝謝你們。”
顧允露出今天第一個真誠的笑顏,來不及拭去的淚珠在眼角滑落。
“不就是30萬嘛,我們每個人合伙湊一點,總能湊出來的,再不濟,還有貸款呢,方法路子多了去了,放寬心學(xué)委,事情一定可以解決的?!秉S灝握拳打氣。
“好。”
Nelson抒情曲緩緩流淌,淌過少年人的心,溫暖如春。
外面仍然刮風(fēng)下雨,偶有雷電??赡怯衷鯓?,即使遍布陰霾,也終會迎來朗朗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