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韓信再沒回過總公司,原本屬于他的位置自然也就換了別人,劉邦有時候從那里經(jīng)過,看著桌上陌生的整齊擺設(shè),沒了間歇性的臟亂差,他竟覺得莫名的生氣又難過。
韓信請求調(diào)職,回了原來的分公司,小小的升了職,像是被丟進了湖底的石子一樣,再也沒有了聲息。他不再和劉邦聯(lián)系,也不托誰帶來或帶去自己的消息,他似乎已經(jīng)主動放棄了劉邦,開始繼續(xù)了自己的生活。
劉邦把丟在辦公室的那一小瓶屬于韓信的信息素帶回了家,常常帶在身邊的那一小瓶早就隨著體溫蒸發(fā)殆盡,而現(xiàn)在韓信不留聲息地離開了,似乎劉邦也沒有立場再把信息素帶在身邊,讓那個人的氣味圍繞在自己身邊。
他有時候想,縱使他再怎么覺得自己臉皮厚的不行,也沒有一點勇氣帶著那種親密的東西,或許是覺得自己尚沒有那般的恬不知恥,或許是覺得帶了也不會被想看到的人看到。
和信息素一起收走的,還有韓信最后塞給他的盒子。
那盒子里的兩枚戒指戒圍差得不遠,被擠在軟墊里面,只隔了很短的距離。劉邦把它們放在了自家的書桌上,有時候晚上從屏幕上移開眼,能看見造型大氣的戒指上反射著一點點金屬的銀光,安靜又遠。那光并不能讓眼睛舒服,劉邦總是自嘲地笑著,抬手揉揉眼睛。
公司里甚至有人冒著被他針對的風(fēng)險硬著頭皮問他韓信的去向,他最開始是驚訝和不自在,后來換了心態(tài),卻還能笑著回答韓信在分公司這種話了。
他沒有講他們已經(jīng)分開的事實,擦著事實講著別的事情,似乎像是為了逃避一樣小心翼翼,既避開他人的視線,也躲過了心臟的酸疼。
可是從一開始打定了心思的就是他自己,他沒有悔恨的理由和立場,即使現(xiàn)在一種不知名的情緒盛滿了他的四肢百骸,難受酸澀。他有時候休息室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面,看著樓下很小的車和人,心臟里面總是會生出一些別的枝丫,那些枝丫伸得很長,拉著他的思緒飛快地回到過去。
那些有著韓信影子的過去,像是貼著光的影子一般擺脫不了。
他總是覺得,韓信身邊應(yīng)該有,也總會有一個更加優(yōu)秀的人的,那個人會比他自己年輕也會比他優(yōu)秀,甚至于心思也更加單純,可以更加全心全意的喜歡著韓信,再不會計較別的東西。
而這些劉邦自問是做不到的。
他似乎習(xí)慣了猜忌也習(xí)慣了把事情推導(dǎo)到最壞的方向,把人心想得最為腐敗,以至于被那些獰笑著的黑色蒙住了雙眼,什么都看不清。
可是那又有什么辦法,他就是他。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忍不住輕笑起來,隨后用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張臉,把那些隱秘的,傷心的弧度藏起來。
那之后他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笑容滿滿又不帶溫度,是最最虛假的模樣。他仍然粉飾著自己的太平,卻無法忽視來自夜晚的注視。
他總是在深夜想起一些別的影子,想起一些再不會出現(xiàn)在身邊的溫度,那些氣味和溫暖,像是跗骨之蛆一般盤踞在他的感官和記憶里,嘯叫著過去的故事,像是質(zhì)問又像是控訴,甚至于委屈滿滿的抱怨。
劉邦發(fā)現(xiàn)自己走不出過去,無論是更早的,還是就近的,都拉扯著他,讓他無法邁出向未來進發(fā)的那一步來。
無論是什么都在提醒著他——他是喜歡著韓信的。
當(dāng)劉邦徹底明白過來這一點的時候自己正在家里洗漱,那些念頭電光火石一般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告訴著他那些他不愿意恍然過來的事實。
劉邦把毛巾掛上架子,扶著洗漱臺的大理石沿子痛苦地蹲下來,他感覺自己的腦子里有無數(shù)個聲音正在哭喊,亂糟糟地攪成一團,他頭痛欲裂,又追悔莫及。
他甚至生出了主動回頭的念頭,卻又沒有經(jīng)驗和勇氣,似乎在職場找別人的場子的勇氣全然灰飛煙滅,他變得畏手畏腳,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
或許那句話說得并沒有錯,第一次的喜歡是膽大妄為,第二次的喜歡是畏首畏尾。
他想著隨遇隨安,把一切都交給緣分和天,一步一步消磨著自己的期待和耐心,卻始終心存僥幸——他有時候也會想,或許等他真的放下一切,那么韓信的話,也能做到。
那之后的一天,劉邦去了就近的一家商業(yè)街買必備的生活用品,買完了之后回家的路上,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那背影的出現(xiàn)讓他原地站住,那影子熟悉萬分,姿態(tài)和身形都是他尚且眷戀著的模樣。
那似乎是,或者說,在劉邦的眼里,那就是韓信。
韓信的頭發(fā)剪短了些,被皮筋扎住的只有短短的一小截兒,他還是低著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機,靠著街邊的路燈,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劉邦感覺自己的心臟悄悄地加著速,他握著口袋的手緊了又松,那些執(zhí)拗的塑料勒進他的皮膚,硌出紅色的印子來。
他抬起一只腳又放回了原地,劉邦思考起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或許說應(yīng)該如何開口,他暗自地遣詞造句,卻又一一推倒,似乎自己認為那些尚無法打動曾經(jīng)被自己狠狠地拒絕的人。
他還在原地低著頭苦思冥想的時候,另一個身影從旁邊的咖啡廳里走了出來,走到韓信的身邊,用手肘碰了碰韓信的手臂,然后遞出了自己手上的一杯飲料。
啊,劉邦在心里發(fā)出單一的音節(jié),面上的緊張和猶豫全部消散不見,他把手揣進上衣的包里,再沒了前進的欲望和勇氣。
那是趙云,劉邦看得清清楚楚,那個男人臉上端著不耐煩的笑,卻仍然是他見過幾面的好看模樣。
他看見韓信收了手機,接過那杯飲料,自然地用手臂攬上了趙云的脖子,抬腿就要走。這時候趙云的視線往旁邊一挪,落在了劉邦的身上。
劉邦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掛著空洞的笑容,像只是單純地注視,再沒了別的情緒。
趙云眼睛里有些閃爍的猶豫,幾秒后利落地回過頭,和韓信一路走遠。
這也沒有錯,劉邦看兩個人走遠,像是卸掉全身重負一般轉(zhuǎn)身離開,他面上掛起笑,端得辛苦,他猜想自己的笑容一定很難看,路過又玻璃櫥窗的時裝店時,他側(cè)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像,收回了臉上所有的表情。
難看極了。劉邦自嘲地想著。
年輕,優(yōu)秀,好看,對韓信很好。沒有一樣趙云不滿足。
劉邦漫無目的地走著,大致是走再回家的路上,他磨磨蹭蹭,繞到了一條小路上,突然覺得后頸一陣刺痛,他眼前一黑扶著小巷的墻就跪了下去。他聽見自己膝蓋和地面接觸的悶響,也聽見塑料袋和袋子里的東西稀里嘩啦落在地上的聲音。劉邦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才恍然地想起自己忘記在約定的時間回醫(yī)院復(fù)診。
他低下頭去,挪著身體坐到了地上,恍惚間想起韓信扶著發(fā)情期的他回家的時候樣子。他那時視線模糊,看不清韓信的臉,卻清晰地記得他那時候身上的味道和溫度。
他在地上坐了好一陣子,卻仍然沒有等到記憶里的那個人再次回到他的身邊。
劉邦掩住眼睛,讓剛剛恢復(fù)清明的世界重新回到黑暗。
天氣一天比一天暖和,劉邦開始穿著單薄的外套來上班,偶爾被不知哪里來的冷風(fēng)吹得打一個噴嚏,揉揉鼻子照樣不加衣服。
他仍然到張良的辦公室去搗亂,張良卻很少趕他走了,他坐在辦公椅上寫著自己的東西,突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幾年前劉邦帶著憔悴的笑容出現(xiàn)在公司的時候,也喜歡賴在他的辦公室,像是逃避一樣躲著別人的視線,很多事情卻和他和盤托出,分外地信任。張良不是特別明白那些信任的由來,卻從來沒有問過,他似乎默許了劉邦的行徑,并且悄無聲息地提供了一個休憩的港口。
劉邦窩在張良辦公室里的沙發(fā)上,裹著張良拿給他的毯子吸著鼻子簽文件。他瘦了不少,面色也更加的寡淡,像是下一秒就快蒸發(fā)在空氣里,尋不到蹤跡。
或許是劉邦發(fā)情期即將開始。張良發(fā)起呆,目光有些愣。
“哇你居然愣神?!眲罨仡^去看張良的,發(fā)現(xiàn)想來嚴肅認真的張經(jīng)理居然盯著文件表情難以言說,夸張地叫了出來。
張良小幅度地翻了個白眼,扶了扶眼鏡開口問道:“你復(fù)診了嗎?”
“什么?”劉邦換了個姿勢窩回去,“復(fù)什么診啊?!?/p>
“你不是發(fā)情期之前都要去一次醫(yī)院換藥嗎?”張良微微皺起眉,看著吊兒郎當(dāng)?shù)膭睿^續(xù)問道。
劉邦沒了聲音,唰唰唰簽完手上的文件后才抬起頭,做出似乎是在思索的模樣:“好像沒有吧……”
他話剛說完,就被文件夾砸在桌面上的聲音嚇了一跳。劉邦面露驚恐,抬頭卻看見張良皺緊了眉頭的臉。張良長得清秀,也鮮少有情緒波動大的表情,他時常像是沒有感情一樣對事事滿不在乎,輕飄飄地像是什么都不重要。
“就為了一個韓信你至于嗎?”張良聲音壓得低了些,似乎是在質(zhì)問,也像是在尋求一個答案一般急切。
那個問題像是一把沒有開刃的刀,一點一點磨破了劉邦心臟的肉皮,他嘴角的弧度一點一點塌陷下去,最后面無表情地蜷成一團。
“我沒有?!眲钅闷鹨粋€文件夾,打開看著,小聲地回答著張良的問題,“我好著呢?!彼D了頓,又說:“我沒時間去罷了?!?/p>
張良的表情看上去有幾分像是想要破口大罵的模樣,但他卻深呼吸幾下,收了收臉上的情緒,重新坐回椅子上,也不再多說什么。辦公室里面重新變得寂靜,劉邦抬手摸了摸后頸,冰涼的指尖碰上發(fā)熱的腺體的時候感觸分明,他垂著視線,眼前的白紙黑字逐漸模糊,世界搖搖晃晃快要倒塌。
他揉了揉太陽穴,自嘲一般輕笑一聲。
劉邦在發(fā)情期的時候請了三天假,張良批假的時候投給他不信任的眼神,劉邦勾出些笑容,說你放心我好著呢。
可他一坐進自己的車里,就感覺到一股虛弱從骨髓里蔓延出來,他捏著方向盤的手有些抖,骨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額頭上見了點冷汗,;就幫抬手隨便一擦,從包里摸出上次醫(yī)生開的藥塞進嘴里,趁著清醒趕緊幾油門回了家。
劉邦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隱隱地燃燒,車窗外面開始飄起很輕很細的雨絲,落在空氣里濺起一片涼意,但是卻熄滅不了他源自骨髓里的火焰。他好不容易把車開回家,開門了腿一軟,拉住門把手穩(wěn)住身體,腦子昏昏沉沉,把自己砸上了沙發(fā)。
劉邦覺得靈魂正逐漸剝離,肉體燃燒殆盡,意識墜落深谷。
他閉上眼睛,被黑暗裹挾。
他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正坐在海邊,面前是一片寬闊無邊的海,海面像是被凍住一樣沒有波瀾,在光下透著晶瑩的樣子。遠方傳來風(fēng)聲,中間夾雜著隱隱的歌,那應(yīng)該是一首古老的歌,曲調(diào)平緩,唱詞含糊,是最古老的語言。
風(fēng)吹在身上沒有溫度,卻迷離了他的眼睛。劉邦抬手揉,卻發(fā)現(xiàn)手上一片濕潤。劉邦嘆口氣,繼續(xù)去揉,那濕潤卻揉不散一般落在臉上,這時候風(fēng)聲小了,一個影子從遠處走近,那個影子淡淡的,隱隱約約是個人影。它站在劉邦身邊,帶著別樣的溫度,觸碰到了劉邦的臉頰。
別哭了。那個影子說,我在。
劉邦一下子睜開眼睛,眼前卻是自家熟悉的沙發(fā)布紋,耳邊是響亮起來的嘩啦啦雨聲。他站起來關(guān)了窗戶,把那些清晰的冷意關(guān)在玻璃外,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撐著身體挪進房間,正要把包扔上書房的椅子,突然瞥見一點光,那光點閃閃的,吸引住了他的視線。
是那兩枚戒指。
那光點有些眼熟,劉邦猶豫了一下走過去,第一次把戒指拿出盒子仔細地打量起來,他把戒指轉(zhuǎn)了一圈,突然看見銀色的內(nèi)圈里面細瘦的英文字體。
劉邦愣了愣,拿起另外一枚,轉(zhuǎn)了幾圈后找到字體,鼻尖聞到一股逃逸出來的迷迭香氣味。
他盯著名字的縮寫,突然感覺胃里面翻江倒海,他想起夢里那個稀薄的影子所閃爍的光,竟然和眼前的金屬光如出一轍。
他忍住干嘔,把戒指拍上桌面,緩慢地蹲了下去,他感覺全世界升了又降,很快地旋轉(zhuǎn)著。他壓著太陽穴摸出手機,按了最上面的名字通話,聽到熟悉的聲音之后咬著后槽牙開口:“我快死了,我真的……”
“劉邦?”張良的聲音拔高了些,“你沒事吧?”
“我在家?!眲畋惶撊鹾筒恢獊硖幍奶弁磯旱搅说厣?,“我……”
“你等著我馬上過來。”張良聲音頓了頓,說完就掛了電話,劉邦本來伏在地上,掛了電話之后手機脫手掉在地上,他身子一歪就側(cè)躺在地。
他感覺肺里沒有一絲空氣,攥緊了的手里握不住分毫,他倒在地上歇了好一會兒,才撐著地面捂住后頸挪回了沙發(fā),剛剛倒上去,就聽見有人急促地敲著他家的房門。
他張了張嘴,沒說出那聲是誰,只好步子虛浮地走到門邊,昏頭昏腦地開了門。
他被雨的氣味和迷迭香的味道撲了滿面,以至于讓他驚訝到看見韓信第一眼的時候做不出反應(yīng)來。
韓信全身都濕透了,頭發(fā)黏在他的臉側(cè),他大口地喘著氣,身上的衣服似乎都濕了個徹底,透著一股冷意,催著他的嘴唇微微的青。
“你沒事吧?!表n信的聲音有些啞,“我陪你去醫(yī)院?”他頓了頓,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話里有不妥的地方,又說:“我送你過去?!?/p>
劉邦撒開撐著門框的手,晃晃悠悠地站直了,咬著牙轉(zhuǎn)身進了屋,才開口:“你先進來?!?/p>
韓信猶豫了一下,才濕淋淋地進了屋,他站在門邊沒動作,劉邦從里屋進來扔給他一張毛巾讓他擦頭發(fā),韓信揉了兩下,垂著視線,渾身不自在。
“張良呢?”劉邦靠在一邊的沙發(fā)上嘴角掛著笑,“怎么是你,還這么狼狽。”
“限號?!表n信回答后沉默了一會,才撇開視線看向旁邊開口:“你怎么還笑得出來?!?/p>
劉邦的笑容僵在臉上,好一會后才回答:“不然呢,你想看我哭嗎?”
韓信皺了皺眉,把毛巾疊好放在沙發(fā)上,伸手過去似乎是想拽住劉邦:“行了別鬧了先去醫(yī)院?!?/p>
劉邦趔趄著往后一躲,韓信的手抓了個空,他的手僵在半空,尷尬的氣味蔓延在空氣中間,劉邦像是受了涼,吸了吸鼻子:“你不用這么關(guān)心我,管好你自己和趙云就可以了?!?/p>
韓信愣了半天,才哈了一聲,尾音綴滿了不可置信和驚疑:“趙云?管那丫屁事???!”
劉邦不作聲,像是后悔說出口的話一般捂住自己的下半張臉。他似乎在不經(jīng)意之間說出了自己心里面最大的那根刺,拔出之后卻沒有分毫的愉快和爽利,反而一種后悔逐漸膨脹,填滿了他。
韓信收回手,撓上自己的后腦勺,他抿著嘴閉著眼睛,似乎是在忍耐著什么,最后長長地嘆了口氣:“你他媽在氣這個?”
“不是。”劉邦利落地否認了韓信的話,“我們只是不合適罷了?!?/p>
韓信卻像是沒有聽見劉邦的話一樣,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劉邦的面前:“我從初中性別還沒分化的時候就和趙云是同學(xué),那時候他就挺好看的,我也想過他如果是個O我大概會和他在一起。”韓信說完頓了頓,垂著視線看著劉邦的的睫毛,又說:“但是他媽的不是個A嗎,和他待一塊兒不打架就很了不起了,還怎么可能在一起?!?/p>
韓信說話的時候迷迭香的味道逐漸侵占了空氣的每一個角落,劉邦陷在發(fā)情期里,腦袋越來越暈乎,眼前韓信的胸口也搖搖晃晃,他往后一退,靠在了沙發(fā)低矮的扶手上,腿一軟坐了上去,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另外一只手綿軟著,抵著韓信的胸口,啞著嗓子,低聲說:“行了你閉嘴……”
“上次是我太急了沒跟你說清楚?!表n信抓住劉邦的抵在他胸前的那只手,微微傾了傾身,把那只手湊近唇角,像是蜻蜓點水一般碰過之后,他低聲地笑了笑,又說:“說句肉麻到難聽的……我從頭到尾想要的都是你,只是你,不然還能圖你什么?”
劉邦低著頭瞪大了眼睛,韓信剛才說的那句話似乎砸進了他的胸腔,攪得他五臟六腑不得安寧。他一只手按著胸口,大口喘息起來,像是來不及呼吸一般用力。
有什么東西被很輕地拉斷,在劉邦的腦海里發(fā)出清脆的一聲響。
韓信站直了身子,拉著劉邦的手想把他拽起來,卻發(fā)現(xiàn)劉邦把自己的重心放得很低,拉不起來,他嘆口氣,像是勸說一般放低了音量,用難得的溫柔的聲音開口:“行了有什么去了醫(yī)院再說不行——”
劉邦的手突然抓住了韓信衣服的衣領(lǐng),他咬著牙,感覺后槽牙發(fā)出很輕的呻吟聲,韓信的手覆上劉邦的手背,熟悉的溫暖透過皮膚貼上肺腑,自他的眼眶烘出一片紅。
“我他媽真擔(dān)心你會后悔啊?!眲畹吐暷盍艘痪?,很輕地自己搖著頭。
“我這輩子還沒因為什么后悔過。”韓信的手碰上劉邦的后頸,罵了句傻逼笑了出來,“無論是跟著我媽離開我爸,還是為了他們一家三口自己搬出去,或者算上喜歡你再被你拒絕,我都沒后悔過?!?/p>
“你沒騙我?”劉邦歪著頭盯著韓信,似乎是在和自己打賭一般勾著嘴角笑,像個下了畢生賭注的賭徒,“你要是敢騙我的話——”劉邦拖長了聲音,拉著韓信領(lǐng)口一點一點把他拉的靠近自己:“我就親手宰了你。”
“騙你我有什么好處嗎?”韓信嘖了一聲,沒好氣地回答著,卻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劉邦就用嘴唇堵住了韓信的嘴。
那大概是兩個人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的接吻,還是劉邦主動的。韓信有點懵,身體卻起了最本能的反應(yīng),一個正處于發(fā)情期的O站在他的面前,釋放著自己稀薄卻香甜的信息素,迷迭香的味道幾乎在瞬間炸開,把橙花的味道沖淡逼退。
韓信很慢地閉上眼睛,舌尖嘴唇上開始回應(yīng)著劉邦,他摩擦蹭過劉邦口腔的每一個角落,在劉邦最后一口空氣就快被他消耗殆盡的時候松開他,拇指蹭掉嘴唇上的銀絲,伸長手臂把劉邦抱進懷里。
“你可別后悔啊?!表n信的頭埋在劉邦的頸側(cè),深吸一口裹帶著橙花香氣的空氣,悶聲說著。
劉邦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把手臂伸直,攬住了韓信的脖子。
“我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