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絲細雨淅淅瀝瀝,沒完沒了。源博雅和安倍晴明正坐在外廊的木地板上。
雖然還是外廊,還是那兩人,但卻似乎有許多事都不一樣了。這個地方并不是眾人所知道的晴明的府邸,兩人也并沒有拿著酒杯。
還是大白天。濃云布滿天空,陽光沒有直射下來,但完全不覺得晦暗。但博雅卻覺得天地一片黑暗。
云層的厚度比之前好像薄了一點。
此處雜草叢生,長勢旺盛的幾乎都是紫斑風(fēng)鈴草、野鳳仙花、鴨跖草等野草。被雨水打濕的草葉亮晃晃的。似乎像極了晴明的庭院。
身穿白色狩衣的晴明靠坐著一根柱子,支起一條腿。視線似看非看地投向庭院。
“晴明?!辈┭啪o閉著眼睛,輕聲叫了叫晴明的名字。
“我在?!鼻缑鬟B忙把目光投向博雅。平時,他決不會如此。
“你預(yù)備怎么辦?不用為我犯險……其實我看不見也沒什么影響,因為有晴明你一直陪著我嘛……”
“不行,”晴明難得地打斷了博雅,“怎么可能沒影響呢。而且白池大人的咒可不是‘盲’這么簡單?!?/p>
見博雅輕微張了張口,好像還想要說些什么,晴明又連忙先行開口:“放心,我正在處理。你……先進去吧,別著涼了?!?/p>
晴明微笑著看著博雅,眼中竟含著幾分苦澀。他伸出手來,手停在了半空,又縮了回去。
你真是個膽小鬼吶。
晴明像是自嘲似的,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待博雅走入室中,庭院中忽地出現(xiàn)了一個影子。白貓。是一只白貓。金色的眼睛閃閃發(fā)光,仿佛照耀在人的臉上。身上套著一件白色狩衣。
“白池公……恭候多時?!鼻缑髯旖俏⑽⑸蠐P,似是含著笑,眼中卻全無笑意。
“晴明大人,你殺了人啊。”
輕柔的聲音,默默地,緩緩地,落入晴明的耳朵。像講睡前故事般輕的貓兒的細語,那只被晴明稱作“白池”的貓這樣說著。
“啊,殺了?!鼻缑饕贿吅茌p松地說著,一邊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堂堂陰陽師大人,竟然會殺人啊。怎么,考慮好了?其實不必晴明大人自己出手,只要您不干涉我就好。我也不過是吸取些精氣……”那貓說著說著,由庭院跳上房梁,又由房梁跳到晴明身前身后,變出酒杯喝酒。只不過,一只貓滿臉陶醉地飲酒,這畫面無論如何看上去都有些違和。
“好啊。解藥。”晴明挑了挑眉毛,殷紅的唇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來。
“嗯嗯,解藥啊。解藥嘛……這個嘛……你說的是關(guān)于博雅君的眼睛的事吧?!彼@然有些明知故問了。
晴明沒有用言語回答他,只是頭輕微地動了動,做出了像是點頭的動作。白貓瞬間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我知道的,我知道。博雅大人是位溫柔的人呢。晴明吶,為了那位大人……”
白貓忽然放下酒杯,以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跳躍,天地間猛然響起一陣咆哮,白貓金色的眼睛炯炯放光,四足一蹬,猛然躍向晴明,似乎想與晴明搏斗般伸出利爪,尖銳的指甲直指晴明的脖頸。
“犧牲一下也無所謂吧?”它說完了剛才沒說完的后半句話。
“我……很早就做出了從現(xiàn)世脫出的準備。白池大人,善待博雅?!?/p>
貓從狩衣中掏出一不知為何的小白瓷瓶,盡管看起來很普通,但大概是珍貴的解藥。白貓道了一句:“告辭?!北闾戏苛弘x去了。
此時秋梔方才從隱處走出,十二單衣帶出淡淡的花草香氣,她屈了屈身,問道:“您就這么許諾不干涉他了嗎?晴明大人。”
“呵呵,我可沒有做任何許諾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