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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記孤

  “您說什么?”曉靈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的女兒叫什么?”

  “我的女兒叫蘇曉靈?!蹦侨擞衷僖淮螐娬{這個名字,“怎么了嗎?”

  “啊,沒什么?!睍造`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可能是聽同學說過吧,他們應該認識她??偠灾?,我會問問我的同學,然后幫你找到她?!?/p>

  “那要麻煩你了?!?/p>

  “不必客氣,這樣吧,你把聯(lián)系方式留下,到時候我好找你。”

  其實,曉靈說出這一句話的目的不是為了聯(lián)系他,而是她根本不相信,或是說不希望她眼前的這名男子,就是當年棄她們而走的“父親”。

  走在回家路上,她遲遲不能安寧,到家門口了,她輕輕的叩響了門,房里穿出“噠噠噠”的腳步聲。開了門是媽媽?!懊髅髦豢赡苁菋寢寔黹_門,為什么我還要為自己那是誰?”曉靈想著。

  “曉靈回來了。”媽媽興高采烈的說著,“我的乖女兒終于回來了。媽媽給你做了好多你愛吃的菜,快來嘗嘗。”

  “好的?!睍造`的臉陰沉沉的,她的回答也只是應付而已。她想:“媽媽是為什么要這樣高興呢?”她只是想用思考別的問題,來忘卻剛剛發(fā)生的事情,但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怎又會忘記?只是在那次事件之后,她的腦海就有意識地忘掉了她的父親。

  坐在餐桌前,她也是愣了好半天才動筷子,母親也察覺到她的臉色有些不對,就問了一下她:“曉靈怎么了,在學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嗎?”

  “沒什么,沒什么?!?/p>

  “沒事就好,要是有事的話要跟媽媽說,不要一直憋在心里不說,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曉靈說話的時候明顯心不在焉,“對了,我吃飽了,先去寫作業(yè)了。”

  說罷,她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后將門反鎖了起來。

  “不可能,那個人不是我父親,只不過是因為有人與我同名同姓,或是說經(jīng)歷和我差不多罷了。我父親,不那個男人怎么會對不起我們,他就是一個人渣,怎么會去道歉?!?/p>

  “你只是在逃避現(xiàn)實,對吧?”又是這個無比熟悉的聲音,那個幾年前困擾曉靈無數(shù)次的聲音。

  “我的病不是已經(jīng)好了嗎?你不是已經(jīng)消失了嗎?”

  “不我不會消失的,從你父親離開你的那一刻,我就會一直在你身邊?!蹦莻€聲音說,“在某個方面說,我就是你,所以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煩,你也可以來找我談談。”

  “所以上次在天臺上是怎么回事?是你差點把我殺了的吧!”曉靈憤怒的說,“所以我怎么能信你!”

  “我都說了,在某種方面,我就是你,你還不懂嗎?”那個聲音說,“我就是未來你的樣子,之前那個是那個墮落的你?!?/p>

  “你的意思是,那另一個未來的我,就是你嗎?”

  “不我不是未來的你,我只是現(xiàn)在你的一部分,未來的你需要自己去創(chuàng)造?!?/p>

  “那既然你是我的一部分,那么為什么我要尋求你的幫助?”曉靈不解地問著。

  那個聲音又接著回答她:“因為人有各種各樣的性格或是情緒。我也是你的一種性格,你也可以把我理解成一種心理暗示。”

  “你想說什么,你很厲害?讓我求你?”

  “不,我只是想告訴你,現(xiàn)在的你,和幾年前的你沒什么區(qū)別。所以你為什么不想接受現(xiàn)實,你為什么不承認那是你父親?!蹦莻€聲音說,“是因為憎恨嗎?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自己也說過無論命運怎樣折磨你,你也會站起來。如今那個男人回心轉意,你就是這樣面對命運的?”

  曉靈抽泣著,這番話真的戳中了她的痛處。

  那個聲音的語氣稍微緩了一些:“總之,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騙你父親,同時欺騙你的母親以及你自己一輩子;二就是告訴他,你就是蘇曉靈。如果你不想面對現(xiàn)實的話,那你就昧一輩子良心吧。反正這么多年,我看你嘴上總說恨他,心里還是挺想念你們以前的生活的?!闭f罷那個聲音消失,房間里就剩下曉靈一個人。

  她坐在寫字桌前,眼前雖然堆著一本又一本的書,但是她的心完全不在學習上。她知道,那個她說的沒錯,她其實一點也不想恨他,這么多年,她其實一直希望父親回心轉意,但是因為那一件事,她實在無法原諒他。她想:也許只能面對了吧。

  夜晚睡覺時,她也是遲遲無法入眠。每每想到父親,她都會想到那段回憶。

  那是第一次,父親在假期帶她去旅游,也是最后一次。

  當時的曉靈,對父親抽出時間來陪她感到很高興,因為那時候的父親和之前母親的情況類似,都是早出晚歸,常常加班工作,不過每次父親總會抽出時間,陪她過早或是吃晚飯。

  這一次,父親向公司請了假回來,就是為了陪她一起去旅游,她還專門為此寫了日記。

  “今天,爸爸帶我去動物園看熊貓,那熊貓的身上又黑又白的,可有趣了。不過,為什么熊貓要叫熊貓呢?它到底是熊還是貓呢?我去問爸爸,爸爸說他也不知道。雖然遇到了這樣一個問題,但今天還是很愉快的一天!”然后她在后面畫上了一個笑臉。這是她記得最清楚的一篇日記了。

  想著想著曉靈哭了起來,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夠回到那個時候,多么希望父親可以回來。她哭了一個晚上,睡著的時候已經(jīng)清晨了。

  第二天早上,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去上學,只不過今天的她和平常相比之下,總是顯得心不在焉。

  上課的時候,她的眼神總是呆滯地盯著一個地方,或者是低著頭。

  “蘇曉靈,你來回答這個問題?!?/p>

  曉靈稍微愣了一會,然后站起來,支支吾吾地說:“額,這個題目?!比缓笳驹谀抢锊恢?。

  老師看她半天不知聲,便接著說:“你先站一會兒,清醒一下。”

  曉靈低著頭,感覺很自責,她不知道她為什么變成這樣,她只是在不停地告訴自己:“沒什么,沒什么,只是沒睡好而已,沒什么。”

  不過這種心理暗示對曉靈來說,好像一點作用都沒有。連續(xù)幾天她的狀態(tài)一直很低迷,她只是希望集中注意力學習。

  有一天放學后,老師找她談了談話。

  “曉靈,你過來一下?!?/p>

  “怎么了,老師?”曉靈邊走邊說,“找我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老師笑了笑,“就是問一問你最近過的怎么樣?!?/p>

  “我最近過的還挺好的啊?!?/p>

  “那就好,那就好。有些事情不一定只能跟家人說。老師也知道你家里不容易,所以有些事情也是可以跟老師說的,知道了嗎?”

  “知道了老師,謝謝老師?!睍造`笑著,仿佛像平常一樣。

  夜晚,曉靈躺在床上,依舊睡不著,她還是放不下那個事。她覺得自己依舊無法面對現(xiàn)實,她的頭埋在被窩里,心中無比雜亂。

  “怎么了,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嗎?”

  “怎么,現(xiàn)在想起笑話我來了,是嗎?”

  “他既然是你父親,就永遠都會是你父親,就算當年他拋棄了你,那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過去的就讓它隨風而去?,F(xiàn)在,他回心轉意,你反而不去接受他,這和當年他拋棄你有什么區(qū)別?以牙還牙,不是你現(xiàn)在應該做的?!?/p>

  “所以說你是叫我找到他,然后告訴他我就是蘇曉靈,這樣他就能回去了?”

  “不,我只是告訴你忘掉以前,面對現(xiàn)實,至于方法,就是你的事了?!比缓螅莻€聲音再次消失不見。

  曉靈似明白了什么,第二天早上上學,雖然她依舊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她的臉色,從剛剛開始的落寞,變成了一種專注,以至于老師和同學都以為她很認真。

  不過倒是有一個人看出了一點倪端。

  這一天放學,又有人找曉靈。

  “蘇曉靈,你等一會,我找你有事?!?/p>

  曉靈想:不會又是老師吧,前幾天才找的我,怎么今天又來啊。算了,隨便應付幾句吧。想著她便順口說了一句:“什么事啊,老師?”

  “哈哈哈?!彼谋澈髠鱽硇β?,“什么老師啊,你認真看看我是誰?!?/p>

  曉靈轉頭一看,原來是李榮斌,“他怎么會找我呢?”她想。

  “我的聲音就這么像老師嗎?還是說你很怕老師?。俊?/p>

  “怎么可能呢好不好?我是誰啊,對不對?”

  兩人這樣寒暄了幾句,便開始談起了正事。

  “你最近幾天怎么了?怎么一下那么心不在焉,一下有那么專注啊?”

  “沒什么,前幾天沒睡好,狀態(tài)不好,上課老走神?!?/p>

  “怎么還沒睡好呢?前幾天作業(yè)也不多呀?!?/p>

  “家里有事,所以回家回的晚。”曉靈故作鎮(zhèn)靜地笑了笑,事實上她的額頭上都早已出了汗。

  “我看不是的吧,你好像有事瞞著我們?!?/p>

  “沒有,沒有,我能有什么事瞞著你們呢?”

  “這幾天,你都沒有說那個‘計劃’的事情,反而是自顧自的在想別的事情,你肯定有事瞞著我們。就算你不信任別人,你也不信任我嗎?我曾經(jīng)對你訴說我的心事,我是這樣信任你,你卻將所有事情掖著藏著,你就是這樣對待別人的信任的?!?/p>

  曉靈沒有說話,仿佛是被嚇住了一般。見曉靈這樣,李榮斌便緩了緩語氣,接著說: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真的無法出口,那我向你說對不起,但是如果這件事情能夠傾訴,我希望你能告訴同學們,有些時候一個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有什么困難,同學們可以一起與你面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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