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影迷局
子時的寒潭籠罩在薄霧中,謝允按劍而立,劍身映出身后搖曳的薔薇花影。姜盼從霧中走來,今日換了身茜紗裙,裙擺上繡著的曇花在月光下泛著微光,每片花瓣都用金線勾勒出火焰紋路。
“握劍的姿勢還是這么死板?!彼p笑一聲,指尖劃過劍身,薔薇花瓣竟順著劍脊爬上劍柄,在劍尖凝聚成一朵血色花蕾,“花妖與劍修的共生契,該讓這劍也沾些靈氣?!敝x允挑眉,未及開口,忽覺掌心的薔薇印記發(fā)燙,劍身竟不受控地泛起青光,與姜盼腕間的青藤同時發(fā)出微光。
“看好了,這是影族的克星?!苯翁謸]袖,漫天薔薇突然化作火焰,在劍刃上燃成青色火蓮。謝允只覺丹田處的靈力被牽引著涌向右臂,劍身竟在火光中顯出半透明的紋路,隱約可見藤蔓與劍紋交織的圖案。
“這是……”他話音未落,潭水突然沸騰般翻涌,無數(shù)黑影從潭底鉆出,卻在觸及火焰的瞬間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姜盼指尖凝聚出花印,厲聲喝道:“夏常安,躲在暗處算什么本事!”
霧中傳來低笑,身著墨色廣袖的男子緩步走出,袖口的暗影梅花在火光中時隱時現(xiàn)。他生得眉清目秀,眼底卻泛著冷冽的幽光,指尖纏繞的黑影如活物般扭曲,正是昨夜在山腳見過的影妖。
“花妖與劍修的共生契,倒是百年未見的奇觀?!毕某0蔡州p揮,黑影化作烏鴉形態(tài)撲向火焰,“可惜,這具劍修的軀體,很快就要屬于影族了?!敝x允只覺手腕上的印記突然劇痛,竟有黑影順著印記爬向心口,而姜盼的臉色瞬間慘白——共生契正在被逆向操控。
“切斷聯(lián)系!”她咬牙拋出藤蔓纏住夏常安,卻見黑影輕易將藤蔓灼斷,“他在用影族秘術(shù)抽取你的靈力!”謝允強(qiáng)撐著揮劍斬向黑影,劍上的火焰卻在接觸到夏常安的瞬間熄滅,如同被無形的屏障阻隔。
夏常安緩步逼近,指尖黑影凝成匕首狀:“知道為何影族千年不現(xiàn)于世嗎?”他忽然露出森然笑意,“因為我們早已藏在你們中間——比如你敬愛的師父,比如……”話未說完,姜盼突然撲上來咬住他的手腕,舌尖綻放的熒光竟是劇毒的花粉。
“走!”她推著謝允后退,自己卻被黑影纏住腳踝。謝允這才發(fā)現(xiàn),夏常安腳下的陰影里竟埋著無數(shù)具骸骨,每具骸骨的手腕上都有與自己相似的印記。他握緊劍柄,卻聽見夏常安在黑霧中低吟:“劍修的血,可是影族最好的引路人啊……”
劇痛從心口蔓延至全身,謝允眼前閃過無數(shù)畫面——師父在密室中繪制黑影咒符的手,宗門典籍里被篡改的靈脈記載,還有姜盼三百年前化形時,在花海中遇見的那個戴面具的男子。他忽然想起姜盼曾說過,花妖一生只認(rèn)一個宿主,而他的師父,竟與夏常安袖口的梅花印記如出一轍。
“謝允!”姜盼的驚呼聲將他拉回現(xiàn)實。影妖的匕首已抵住他咽喉,而姜盼的藤蔓正被黑影一點點吞噬。千鈞一發(fā)之際,謝允忽然福至心靈,將靈力注入劍柄的薔薇花蕾。血色火焰轟然炸開,竟將夏常安的黑影屏障燒出裂痕。
“我們走!”他拽住姜盼的手腕沖向山林,卻在回頭時看見夏常安撫掌而笑,黑影在他身后聚成巨大的梅花圖騰,圖騰中央赫然是青崖山的靈脈走向圖。姜盼的藤蔓突然纏住一棵古樹,樹干上竟露出與潭底相同的“影族禁地”石刻,而石刻下方,是用精血寫就的“靈脈眼,在寒潭”。
“原來他們的目標(biāo)是青崖山靈脈?!苯未⒅醋涓桑坝白迦敉淌伸`脈,便能化形為實體,再也不必懼怕陽光……”話音未落,遠(yuǎn)處傳來晨鐘轟鳴,竟是宗門方向燃起大火。謝允望向火光,忽然想起師父曾說過,每任青崖山掌門臨終前,都會將靈脈鑰匙藏在……
“你的劍!”姜盼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劍紋里的藤蔓圖案,與靈脈鑰匙的紋路一模一樣!”謝允瞳孔驟縮,終于想起這柄劍是師父所賜,劍柄的劍紋自幼便刻在那里,從未懷疑過來歷。
山風(fēng)驟起,夏常安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聰明的小劍修,快去看看你敬愛的師父,正在如何用你的血打開靈脈眼呢……”姜盼腕間的青藤突然繃直,指向寒潭方向,而謝允掌心的薔薇印記,此刻竟與劍紋、石刻上的藤蔓完全重合。
霧越來越濃,遠(yuǎn)處的火光中傳來熟悉的劍嘯聲。謝允握緊姜盼的手,卻發(fā)現(xiàn)她指尖的熒光正在減弱——方才的毒花粉,怕是已耗去她百年修為。少女抬頭看他,眼中卻無半分懼色,只有堅定的光:“無論你師父是不是影族,我們都要阻止靈脈被吞噬?!?/p>
他點頭,忽然想起懷中的百花釀葫蘆,葫蘆內(nèi)側(cè)的“忌光畏火”四字在夜光下竟泛起熒光。謝允摸出腰間的火折子,將葫蘆中的殘酒潑向劍身——既然影族畏火,那么這柄染過花妖精血、浸過靈酒的劍,或許就是破局的關(guān)鍵。
寒潭方向傳來巨石挪動的聲響,顯然靈脈眼已被打開。謝允拉著姜盼狂奔,劍上的薔薇火焰重新燃起,在霧中辟出一條血色道路。當(dāng)他們趕到時,眼前的景象讓血液幾乎凝固——師父身著掌門華服,正站在寒潭中央的祭壇上,而祭壇下方,是無數(shù)具被黑影侵蝕的弟子尸體,每具尸體的手腕上,都有與謝允相同的藤蔓印記。
“允兒,你終于來了?!睅煾皋D(zhuǎn)身,臉上竟爬滿黑影紋路,“影族等這一天,等了三百年啊……”他抬手揮袖,寒潭水應(yīng)聲分開,露出潭底散發(fā)著幽光的靈脈核心,而核心之上,赫然懸浮著一枚與謝允劍紋相同的鑰匙。
姜盼的藤蔓突然纏住謝允的腰,她能感覺到少年此刻的顫抖——那是被信任之人背叛的劇痛。但下一刻,謝允已揮劍斬向祭壇,薔薇火焰與黑影相撞,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師父的身影在火光中扭曲,竟化作夏常安的模樣,而真正的師父,被黑影釘在祭壇后方的石壁上,眼中滿是悔恨與焦急。
“謝允!劍……劍是假的!”師父的聲音混著鮮血咳出,“靈脈鑰匙在你體內(nèi)……他們要的是你的血!”
話音未落,夏常安的黑影已穿透謝允的肩膀。姜盼尖叫著撲上去,用身體護(hù)住他,卻看見謝允咬破舌尖,將鮮血噴在劍上。薔薇火焰驟然暴漲,竟將整個寒潭照得如同白晝。夏常安發(fā)出不甘的怒吼,黑影在火光中迅速萎縮,而謝允腕間的印記,此刻竟與靈脈核心產(chǎn)生共鳴,綻放出耀眼的金光。
“原來……共生契的真正力量,是靈脈認(rèn)可的證明。”姜盼含淚笑了,她終于明白為何花妖族的古籍中記載,劍修與花妖的共生契能開天辟地,“謝允,用你的血,喚醒靈脈吧!”
少年咬牙起身,劍刃插入靈脈核心的瞬間,整個青崖山都在震顫。謝允聽見無數(shù)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是歷代守護(hù)靈脈的劍修英靈,是花妖族始祖的低語,還有姜盼三百年前在花海中許下的心愿。他腕間的青藤印記與劍紋重合,化作一道金色鎖鏈,將黑影凝成的梅花圖騰牢牢鎖住。
夏常安的身影在金光中支離破碎,臨終前,他指向謝允的胸口:“你以為贏了?影族的種子早已種在……”話未說完,便化作飛灰。謝允踉蹌著扶住姜盼,卻見她鬢角的花瓣已開始枯萎——共生契的力量雖強(qiáng),卻也透支了她的本源。
“沒事的,我們贏了?!彼p聲安慰,卻在低頭時看見自己胸口滲出的黑影——夏常安最后的詛咒,竟順著共生契鉆進(jìn)了他的心臟。姜盼的指尖撫過他眉心,已察覺到異常,卻強(qiáng)作鎮(zhèn)定地笑:“等天亮了,我們?nèi)タ慈粘霭?,聽說凡人的日出……”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身體化作無數(shù)薔薇花瓣,輕輕落在謝允掌心。少年握緊花瓣,發(fā)現(xiàn)每片花瓣上都刻著細(xì)小的咒文——是花妖族的禁術(shù),用盡全力保住了他的性命,卻也讓她再無實體。
寒潭水面漸漸平靜,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謝允站起身,劍上的薔薇火焰已熄滅,只剩下劍柄處纏繞的青藤印記,還在微微發(fā)燙。他望向師父所在的石壁,卻發(fā)現(xiàn)那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山風(fēng)中,傳來若有若無的低語:“影族未滅,靈脈猶危……”謝允握緊劍柄,掌心的薔薇花瓣突然化作光點,融入他的血脈。他知道,姜盼并未真正離去,而是以另一種形式,與他的生命緊緊相連。
當(dāng)宗門弟子趕到時,看見的是渾身浴血的少年,和他手中那柄刻滿薔薇紋路的劍。沒有人知道寒潭底發(fā)生了什么,只有謝允清楚,這場戰(zhàn)斗的終結(jié),不過是另一場陰謀的開始——因為他胸口的黑影,還在隨著心跳緩緩蔓延,而夏常安臨終前的那句話,如同一把懸在頭頂?shù)膭Γt遲未落。
青崖山的晨霧中,少年負(fù)劍而立,腕間的青藤印記與劍紋交相輝映。他望向東方漸白的天空,輕聲說道:“姜盼,等我找到你,等我解了這詛咒,我們就去看真正的日出。”
風(fēng)掠過寒潭,卷起滿地薔薇花瓣,仿佛是少女的回應(yīng)。而遠(yuǎn)處的暗影里,一雙幽藍(lán)的眼睛正在注視著這一切,指尖的黑影凝聚成梅花形狀,正是夏常安的孿生弟弟——尚未現(xiàn)身的“梅花影衛(wèi)”。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