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龍在一個五月份搬進張九齡家里，四合院里只租了一間卻好像要踏破所有人的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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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九齡幫著他搬，終于全都歸置好之后倆人都累得夠嗆，腦袋挨著腦袋肩膀挨著肩膀的往床上一栽就不愿意起來。累成這樣了嘴還是閑不住，王九龍翻了個身看著他，一雙桃花眼里全是這個季節(jié)的雨。他說，“師哥，你還記不記得何??？就以前有一陣兒總被打發(fā)來看小孩兒的那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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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小孩兒知道的事兒好像太少了，張九齡聽他說完心里笑了一聲，想說他我可太記得了，忘了你我都不能忘了他。可是剛住在一塊兒的第一天，說這樣煞風景的話總是有點過于不解風情。所以他只是也翻了個身，一條腿搭到人身上的時候笑瞇瞇的開口：“何健……何九華對吧？記得，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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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九齡在故作思考之后終于給出他一個回答，然后他便看著王九龍水潤潤的嘴唇一開一合的，他說沒怎么，就是我不是前一陣兒挺長時間沒上班子里去嗎，前天去的時候聽說他們那一伙兒也走了，跟孟哥他們前后腳。他說這也不怪他們，現(xiàn)在干什么都能發(fā)財，誰還干他媽這活兒啊，等上秋了我也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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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理所當然，張九齡忍不住就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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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累了，我就摸摸。”耳朵邊上有人這么小聲的說話，王九龍聽完這才放心下來，然后跟窗臺上趴著的那只流浪大白貓一塊兒把叫聲埋在旁人的肩膀里，小小聲的，黏糊糊的，在無所事事的午后找點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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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下午時間就這么消磨，坐在床邊的窗臺上抽煙，煙灰彈到花盆里的時候回頭看著在那兒瞎翻亂看的王九龍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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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秋真不干了？那現(xiàn)在還剩誰了？”忽然之間話題就從閑來無事的及時行樂轉到了正經事情，以至于王九龍一開始并沒有反應過來。他愣了一下之后才回頭，啊了一聲的同時有盒子被碰到地上，小玻璃球叮叮當當咕嚕嚕滾著。他渾不在意沒去理會，只是認認真真的回答張九齡剛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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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老的都還在，咱們開始再往后來的學員就剩下我哥那一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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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珠子在地上吵吵鬧鬧，滾在赤裸裸一雙白生生腳下的時候忽然看得人煩躁。于是張九齡嘖了一聲，好像對自己提出的問題的答案興致缺缺，只是把煙掐滅在花盆里之后就從床上跳了下來，然后一言不發(fā)的蹲在王九龍腳邊開始收拾亂跑的玩具。最后一個玻璃球從掌心滾落到時候他站起身，伸直腰板之后又走回窗臺邊上剛才的位置坐下，頂著天邊一片火燒云又摸出來一根煙。打火機咔噠響起來的時候，才慢慢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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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你去你哥那兒的時候幫我?guī)c東西，正好讓你翻出來了，就干脆給他了?！卑淼年柟鉀]有那么亮堂，卻也還遠遠沒到開燈的時候。王九龍看著面前人忽然低沉下去的情緒，慢慢的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然后一只手攥緊他的手問他怎么了。張九齡見他這樣倒是又笑了起來，煙灰如同冬日雪落下。他搖搖頭，說不知道，說就是忽然愁得慌。說完他才想起了那年冬天他跟郭麒麟的開場板，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小朋友在那兒嘆氣，但是他們都不知道是愁的什么?，F(xiàn)在他好像忽然懂了，只可惜懂也不如不懂，不懂也不如能懂。所以他學著當年記憶里郭麒麟的樣子舉起來一個玻璃珠子去看窗子外面的世界，仍舊是光怪陸離，應該就是有人當年看見的暈乎乎。只可惜現(xiàn)在是夏天，拿開的時候是草木蔥蘢，是比異彩紛呈里更漂亮的生機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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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麒麟是在某一個下午收到的應該屬于他的彈子的，可是他已經有了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