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冬天,岳綺羅在上海見到了張顯宗。
南方的冬天濕冷,盡管適應(yīng)了半個月還是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這次她運(yùn)氣不錯,這些年來那縷殘魂上的一點(diǎn)能量根本不足以精準(zhǔn)的定位,僅僅不至于張顯宗在東三省讓她跑去蘇杭罷了。茫茫人海要尋一個人談何容易?她其實(shí)一直在大海撈針。
她看到張顯宗的時候,他正蹲在米高梅舞廳門口。
這是上海灘挺繁華的地段,入了夜更甚,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往往,岳綺羅也不上前,隔著條馬路就那么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看,指間夾的香煙落了一地的煙灰也不曾察覺。
張顯宗死了以后她開始抽煙,她發(fā)了瘋的懷念那身軍裝上淡淡的煙草和皂角混合氣息,也懷念著,把臉埋在他胸前的微妙,微妙之處就在于,她很想他。
她只掃一眼就知道那是張顯宗。
只是,除了那張臉以外,他變得一點(diǎn)都不像他了。
這張臉還帶著點(diǎn)少年人的稚氣,明顯比記憶里的張顯宗年輕些。他叼著煙,頭發(fā)分了時興的三七發(fā)線,一絲不茍的梳得油光錚亮;留了八字胡,又似乎…是貼的;身上穿著件方格西裝,大衣就那么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肥大的褲子;一副流里流氣的樣子。
岳綺羅看到,他表面上蹲在路邊,實(shí)則一直遠(yuǎn)遠(yuǎn)地觀望著一對卿卿我我的男女;當(dāng)他吐掉煙頭,帶著那么點(diǎn)得意的笑走向那對男女時,卻被兩個保鏢模樣的人擋住了。兩人似乎以為他在看他們主子——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于是一左一右同時出拳。岳綺羅眼睛里冒著火,牙咬的咯吱咯吱響,她氣,那樣的貨色也敢那樣欺辱他;可她更氣他那副爛泥扶不上墻的模樣!哀嚎了一聲就像條死狗似的被拖到路邊。
張顯宗不是這樣的。
從前的他不是這樣的,他總是站得筆直,最落魄的時候也不曾向誰服過軟,也從沒有哪個敢這樣對他。
她幾乎就要上前取了那兩人性命,人多不好下手?
那就把這條街上長眼的全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