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字跡潦草筆畫歪扭也算把差事搪塞交卸了,因傷痕未退不敢進御前面圣,呈遞給奉忠公公即促步退下。返回寢殿心里為當(dāng)日她挺身而出而念念不忘,盤算著去贖回玉串找回她也要提上日程。
卻耿耿于懷的是他判別出女子的口音絕非帝都人士,且素衣布裳無妝無飾更不像貴族仕女,若當(dāng)日她出手不凡被市井無賴覬覦……更憂心忡忡她昔時的窘蹙似有拮據(jù)之感,若為了解他出困境而食不果腹,苦捱幾日,自是虧欠更多難償還她的恩情。
蹙眉半晌不去再想。
御藥司的小僮連日呈上外敷內(nèi)食的藥膏,皆是化瘀活絡(luò)消腫止痛的功效,幾日休整傷勢漸愈已無恙,不耐困獸籠鳥之牢禁,心欲出邸,可隨他出出的幾個小吏未緊跟世子闖出禍端都為此挨了板子,因懼帝后天威都再不敢隨他任性,閉宮前對近侍女使降下懿旨要緊看住世子,否則都要先受宮正司處罰跪聽掖庭監(jiān)宮訓(xùn),扶蘇為他們不再受皮肉之苦也不敢忤逆。
這日帝后前來照看扶蘇,見他康健恢復(fù)喜不自勝,赦免了宮禁解了他的束縛,看他百無聊賴無精打采就告誡幾個小廝不可再犯,又囑咐他不可廝混惹事生非就準(zhǔn)許他出宮一趟。難掩喜色若撥云見日舒展了眉梢,連連謝恩。
這日蛻下皇袍裝扮個翩翩公子,在宮中受禮約管制需全束發(fā)再以釵冠綰髻,婢女侍候扶蘇綰發(fā),卸下鏤雕金絲花藤冠,梳理歸攏個發(fā)髻釵好一半披發(fā),模樣輕佻卻不失俊美。
撥了銀款幾人乘朱茀羅帳繡幰香車,流蘇帷幔飄逸起浮他探出頭扇著折扇好不瀟灑愜意,“從東角門出宮車先至那日賭間再叱馬去珠璣坊?!庇沟撔P驚愕失色連忙攔勸“公子您方才著了那的道,現(xiàn)在再去恐不合適吧,且娘娘臨行前已告誡我們不能放您浪跡,請主子念在我們已受懲戒上不要再去了?!彼炝耸直厶謸]袖以扇迎頭,“放心叭今日我不去賭了?!庇沟摀犷~一笑。隸而從者皆言“諾?!?/p>
到了那賭間里,聽聞有人呼頭家出來,那頭家將身來到廳堂,見了扶蘇大驚才知他非落魄公子,贖寶銀票向桌上一拍,立即將玉珠手鏈交還原主,贖價高出那日要價幾籌在場人無不瞠目結(jié)舌,望向背影嘖嘖不休。
車轅碾轍,轱轆通衢,穿行街巷市井至珠璣坊間,內(nèi)城三十六坊各有專項經(jīng)營的范疇,珠璣坊普做金銀寶礦玉料奇石的買賣生意,各式玉石皆可在此找到。
到了一家玉料鋪,差人喚來識貨的老匠師,他手捻捻料子再透光細(xì)辨紋理,扭頭交遞說道:“這料子屬乙等中階品相的藍玉髓,不達皇宮敕造處的標(biāo)準(zhǔn),但也非凡俗可消受。細(xì)細(xì)看這是西域胡地產(chǎn)的玉,是第一批制成品,想來你若要追溯這源頭應(yīng)去藍山莊一遭,那可壟斷了靖朝的胡玉生意。”
扶蘇知曉了來處可卻也煩擾,京兆的公侯貴族或富商大賈家的公子他交際不少,可偏偏藍山莊的人卻不熟絡(luò),今日冒然去遣人辦事竟不好開口。也罷,無論如何也要擺一擺架子。
到了那莊主宅子中,庫管前來接待,見是出自自家便回了話:“公子這手鏈的確于此出,可這應(yīng)是早代樣品流出并不過多,若要起庫查據(jù)需主家授意,可偏偏今日主家前去赴宴不在這里,您若著急就寫個帖子留來府址等主家回來,再派人回復(fù)可好?”
扶蘇剛要示腰牌請管事,一聽竟不在府里也便打住,就忙回:“不必了,竟不湊巧,若主家回來我自會再遣人辦事,你只需稟報了即可?!?/p>
線索斷了他再惴惴不安也于事無補,只好讓幾個小倌秘密沿外城的小酒肆巡查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