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緩緩浸透白玉居所的黛瓦。雕花木門在吱呀聲中敞開,白玉踩著繡鞋輕盈入內(nèi),發(fā)間銀鈴叮咚作響:"快些進(jìn)來,可別讓晚風(fēng)鉆了空子!"她回身掩門時,翠花瞥見檐角垂落的紫藤花,在暮色里輕輕搖晃,倒像是誰遺落的夢。
廚房蒸騰的熱氣中,白玉正將剛蒸好的饅頭擺上竹屜。翠花挽起衣袖,接過她手中的搟面杖:"讓我來試試?yán)语灐?面粉揚(yáng)起又落下,裹著兩人的說笑聲。白玉盯著她揉面的手法,忽然噗嗤笑出聲:"姐姐這架勢,倒像是在凡間煙火里浸了半輩子。"
不多時,一桌佳肴在燭火下泛著暖光。翡翠般的清炒時蔬、琥珀色的糖醋排骨,還有翠花新創(chuàng)的豆腐煲咕嘟冒泡。白玉夾起一筷子排骨,琥珀色的眼眸瞬間亮如星辰:"這滋味竟比靈果還妙!難怪哥哥..."她話音未落,余光瞥見御子華驟然緊繃的下頜。
身著女裝的御子華本就如坐針氈,廣袖垂落的模樣總讓他想起被楚非羞辱的那日。此刻聽著夸贊,青玉發(fā)簪下的耳垂都泛起薄紅。他猛地起身,卻被白玉輕飄飄的話釘在原地:"御姐姐這雙手生得纖長,洗碗最是合適不過。"
廚房傳來瓷碗碰撞的脆響,白甄化作的小狐貍蜷在八仙椅下,蓬松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掃著地面。翠花望著御子華倔強(qiáng)的背影,心中泛起漣漪——若不是為了護(hù)她周全,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掌門,又怎會落得這般境地?
夜色漸深,分房時的尷尬更勝一籌。白甄變回人形,耳尖不自在地動了動:"我與御掌門一間便好。"房門閉合的剎那,翠花聽見屋內(nèi)傳來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夾雜著刻意壓低的冷哼。而她這邊,白玉已迫不及待地拉開雕花床幔:"快來聽我講哥哥的糗事!"
月光爬上雕花窗欞時,翠花終于從白玉的故事里緩過神。原來白甄幼時偷喝桂花釀,醉得在狐族大殿跳了整夜的舞;又或是為了搶她手里的糖葫蘆,把尾巴毛都炸成了蒲公英。"那時他總說要保護(hù)我。"白玉突然安靜下來,望著帳頂?shù)牧魈K,"如今換我守著他在意的人了。"
晨光初現(xiàn)時,天池在群山環(huán)抱中蘇醒。瀑布如白練垂落,濺起的水霧里,萬千金芒在翠綠色的水面上跳躍。翠花褪去外衫,玉足剛觸及池水,暖意便順著血脈直抵丹田。不同于楚非奪取功力時的撕裂感,這股力量溫柔得如同母親的懷抱。
"每日六個時辰,需堅持四十九日。"白玉蹲在池邊,指尖劃過水面,漣漪中倒映著翠花周身流轉(zhuǎn)的微光,"姐姐可知,這池水百年前曾有位神女隕落。"她忽然住口,起身時裙擺掃落一片楓葉,"好好修煉,明日我?guī)轮频墓鸹ǜ鈦怼?
池水漫過肩頭,翠花閉上眼。楚非離去時黑紅色的羽翼、御子華被迫女裝的倔強(qiáng)、白甄自責(zé)時垂下的尾巴...這些畫面在神識中翻涌。她運(yùn)轉(zhuǎn)功法,感受著流失的力量如細(xì)流歸海,突然想起白玉說過的話——神女隕落之處,總會孕育新的傳奇。
山風(fēng)掠過竹林,驚起幾只白鷺。池底沉睡的靈力被喚醒,在翠花周身凝成璀璨星芒。四十九日的修行,于她而言或許不僅是恢復(fù)功力的契機(jī),更是一場與過往恩怨的較量。而當(dāng)她再度浮出水面時,遠(yuǎn)處的云層里,似乎有風(fēng)暴正在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