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筱筱獨自回了家,中午做好的飯已經(jīng)沒有了,那個女人回來過,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又去了哪里,不過對此,蘇筱筱也不是很關心,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那個女人別回來了
昏暗的小屋子里,滿是劣質香煙的味道,熏得蘇筱筱一陣反胃,但是她沒開窗,甚至連窗簾都沒拉開
她已經(jīng)習慣了黑暗,不開燈都沒關系,別說窗簾了,就算暗無天日,她也能安然自若。就像她這十幾年的人生
而且最重要的原因是,如果她打開了窗簾,就會有人發(fā)現(xiàn)她們家有人在家,會有人來敲門,很粗暴的敲門,因為是來要債的,你還指望要債的人能溫柔一點嗎
蘇筱筱從臥室里拿出那件衣服,說是臥室,其實就是客廳的角落被隔出來一段而已,這套房子是非常老舊的居民樓,住在這里的,現(xiàn)在還住在這里的,不是腦子壞掉了,就是真的是窮鬼,其實這里房子的格局差不多都是三室一廳,也算不錯了
只是蘇筱筱家不一樣,她媽找房子的時候為了省錢,特意找了最角落,最黑暗潮濕狹窄的一套,也就只有這一套因為空間不夠,只能一室一廳的最和她眼,好在是沒套房子都帶有廚房和衛(wèi)生間,不然她媽可能要把衛(wèi)生間和廚房都省了,廚房也可以從客廳隔離出來,衛(wèi)生間就去樓下的公共廁所
她家沒有什么洗衣液柔順劑這種東西,只有劣質的洗衣粉和一塊已經(jīng)快融化完了的肥皂
蘇筱筱不知道這衣服有多貴,但是應該不便宜
也不知道用這么劣質的洗衣粉會不會把別人的衣服洗壞
洗完衣服,蘇筱筱便開始做作業(yè),現(xiàn)在時間也還早,那個女人如果是出去打麻將的話,可能要半夜才會回來,那她可以晚一點做飯
今天的題目很多,也有些難,蘇筱筱做作業(yè)的時候十分專注,一般外界的聲音都很難影響到她
直到臉上傳來疼痛感,蘇筱筱才從題海中回過神來,不出所料,臉上的疼痛感來自于那支熟悉的手機,蘇筱筱不止一次在想,這手機質量還挺好的,畢竟被當做武器扔了很多次也沒壞
“蘇筱筱,我叫你你聽不見嗎?聾了是不是?還是故意不想搭理我?”周海梅滿臉的怒氣,蘇筱筱知道她今天賭錢又輸了,而且還因為耍賴被其他人嘴了
“對不起,我是真的沒聽到,不是故意裝作聽不到”蘇筱筱很平靜,還順手撿起了那支手機
她從不頂撞周海梅,因為她知道,頂撞只有一個下場,就是被狠狠的揍一頓,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意義
“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我喊了你多少遍了?”周海梅拿過手機,還是覺得不解氣
蘇筱筱沉默,她是真覺得周海梅這人很無聊,輸了錢就只會打她罵她,搞的像是她逼著周海梅去賭錢的一樣
“飯做了嗎”周海梅按了一下手機,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點了,打了一天牌,餓死了
“沒有”
聽到?jīng)]有二字,周海梅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蹭蹭往上漲“你什么意思?現(xiàn)在連飯也懶得給我做了是吧?你就只管你自己吃不吃,不管我的死活了是吧?”
“我現(xiàn)在去做”蘇筱筱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得這么早”
“放屁,你就是不想做,哦意思是怪我不該這么早回來?我再不回來那這個臭不要臉的biao子都快把我吃了”周海梅說到這些人,更生氣了
“那你就少跟她們混在一起”蘇筱筱說,這句話她一直想說,但是一直沒說,一來是覺得沒必要,二來是她怕被打,但是她也不知道今天自己哪兒來的膽子
果然,周海梅立馬暴怒抬手毫不留情的扇了她一巴掌“你個爛貨,都學會教育老娘來了?誰給你的膽子?是不是幾天沒收拾你,你不知道誰才是老子了?”
“……”蘇筱筱沒說話,看啊,她根本不會聽你的,所以你還在奢望什么呢?她寧愿被別人指著鼻子罵,也不愿聽你一句勸,少和那些人來往
“我告訴你,老娘的事,你他媽少指手畫腳,你以為你是誰啊?不就是那個jian男人留下的jian種嗎?給你一口飯吃那都是老娘心善”周海梅嗓門特別大,在這種隔音效果不好的老式居民樓里,那更別提了,她在這兒吼一句,可能樓下都能聽到
“對不起,我不該多管閑事,你別罵了,再罵一會兒又有人來敲門了”蘇筱筱說,她是真不想被周海梅罵完還被要錢的人指著脊梁骨罵一次,哪怕她已經(jīng)被罵了很多次
“讓他們來啊,我怕她們不成,不就是要錢嗎?反正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讓她們把我的命拿去”周海梅話雖然這么說,但是聲音明顯低了下來
“我去做飯”蘇筱筱轉身去廚房,身后還跟著罵罵咧咧的周海梅,她也很煩,也很想回頭和她理論爭辯,也想罵那個女人你才是爛貨,你不知道是被多少人淦過的jian貨,可是她沒有,因為那個女人是她媽啊,算得上她唯一的親人了,哪怕她真的非常惡心且憎恨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始終是她媽,這是無法改變的
蘇筱筱恨周海梅,恨到骨子里,有時候恨不得殺了周海梅這個惡毒的女人,但是她發(fā)現(xiàn)她也愛周海梅,愛這個明明是她母親,卻從來沒給過她一點母愛一點溫暖的人,看到周海梅被要錢的人罵biao子罵jian人,她也會難過也會生氣,看到周海梅被打,她也會感到心疼,或許真的是她自己太jian了,就算周海梅百般刁難她折磨她,她還是渴望得到周海梅的愛,哪怕只是萬分之一,她也會很開心
晚飯并不豐盛,她們也從來沒吃過豐盛的晚飯,哦好像有過一次,那一次是因為什么來著?
啊,記起來了,那次好像是在她十歲的時候,是因為周海梅打算二婚了,男方好像家境不錯,希望找個生活經(jīng)驗豐富且性感美麗的伴侶,最重要的是要是處女,周海梅雖然人品不好,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但是是真的漂亮身材也保持得很好,所以她去了,反正處女不處女,她不說,那個男人也不會知道,到時候嫁過去了,就算被發(fā)現(xiàn),為了面子,那男人也不可能馬上就和她離婚,能坑一筆是一筆唄,再不濟如果成功了,想要成處女,弄一下不就可以了嗎?
那個男的也以為周海梅還是個沒嫁過人,連第一次都沒有過的女人,年紀大一點沒什么,何況周海梅顯年輕
那個男人對周海梅一見傾心,才三天就開始談婚論嫁了,給了周海梅不少錢,周海梅那段時間肉眼可見的開心,還大方,不僅爽快的還了一些欠下的賭債,還破天荒的給蘇筱筱買了新衣服,買了很多吃的,那是蘇筱筱第一次吃到蛋撻和薯片,對于那個年紀的蘇筱筱來說,不高興是不可能的
那天晚上,她拿著人生中第一份蛋撻,聽周海梅對她說,“你以后就住在這里,我會給你生活費,明天我就要走了”周海梅很溫柔,真的可以說是溫柔,這種溫柔是蘇筱筱從沒感受過的
蘇筱筱問道“你要去哪里”
周海梅拍拍她的頭,說“去一個好地方,不用被油煙熏,不用打老鼠,不用劣質家具,不用穿劣質衣服的地方”
“那你可以帶上我嗎?”蘇筱筱這么問
“帶上你?你別搞笑了,帶上你我就去不了了,帶上你,我永遠只能居住在這個破爛不堪的房子里,我只能穿廉價又劣質的衣服,用最垃圾的化妝品我為什么要帶上你?”周海梅剛剛的“溫柔”消失得無影無蹤,讓蘇筱筱以為剛才是她產生了錯覺
“快吃吧,這是你第一次見到這種好東西吧,不過也是,你這樣的人,也不配吃這種東西”周海梅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原本還沉浸在開心中的蘇筱筱瞬間覺得無比的難過,再也開心不起來了,無論她怎么逼迫自己,還是無法開心起來
周海梅那天晚上還買了很多菜,還有肉,她親自下廚,給蘇筱筱做了人生中最豐富的一頓晚餐,可是晚餐還沒吃完呢,蘇筱筱剛嘗了一口美味的雞腿,門就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
進來的是兩個女人和一個男人,蘇筱筱不認識,但是周海梅認識,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周海梅明天要結婚的對象
只是這個陣仗,怎么看,也不像婚前的拜訪,更像是債主來要債
那個男人不由分說拽起周海梅就是一大耳光,那個耳光非常響,聲音在蘇筱筱的耳朵里盤旋,以至于后來周海梅每次打她耳光,她都能想起周海梅承受的這這一耳光
男人力氣很大,加上又是卯足了勁的打,周海梅嘴角都被打破了,臉也腫了起來,這樣還不解氣,男人又給了周海梅的肚子兩腳,大有一種要打死周海梅的想法,好在最后被那兩個女人攔住了
男人打完了,嫌棄的環(huán)視了這間破屋子一眼,找了個比較干凈的地方坐了下來,點了一支煙,蘇筱筱聞到煙味就想吐,太多不美好的記憶了,煙味在蘇筱筱的眼里,比毒品還讓她惡心讓她恐懼
但是她不敢做出任何動作,只能強忍著惡心,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個男人
“看什么看,當心老子把你眼珠子挖下來”男人朝著她吐了一口煙氣,蘇筱筱終于沒忍住躬身吐了出來,那個男人臉色變得非常差,蘇筱筱甚至擔心他會不會掐死自己
還好男人并沒有跟他一般見識,只是罵了她兩句,比起周海梅的遭遇,蘇筱筱覺得自己可真的是太幸運了,因為這三個人的目標本來就是周海梅,自然不會和她這個小屁孩一般見識
但是周海梅可就慘了,不僅被打,被罵,還被吐了口水,蘇筱筱雖然小,但是不是傻子,從她們的對話里,差不多知道了前因后果,就是男方發(fā)現(xiàn)周海梅是個騙子了,來要錢的,但是周海梅哪兒來的錢,錢早就被花光了,不過周海梅人狠臉皮厚,直接把刀塞到男人手里說“要錢沒有,再要就把老娘的命拿去,給你,你敢要嗎?錢是你自己給我的,憑什么向我要回去,二婚怎么了,有孩子怎么了?你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你這個丑批呢,又矮又胖又丑,除了錢,你有啥?”
說的男人一愣一愣的,那兩個女人和周海梅對罵了一個小時,兩個人都敵不過周海梅一個人,不過正常,周海梅可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與之匹敵的
最后周海梅就被打了一頓,被噴了兩三口口水,那些人就走了
那些人走后,周海梅足足發(fā)了十分鐘呆,才反應過來,那些人就是發(fā)現(xiàn)她買了孩子的衣服,才慢慢調察她的,所以罪魁禍首還是蘇筱筱
周海梅氣極了,端起蘇筱筱年輕的雞腿就往蘇筱筱身上扔,嘴里還不停的罵著,賠錢貨,掃把星,小婊子,都怪你之類的話,那天周海梅大哭了一場,把她給蘇筱筱買的東西全砸了,衣服也撕了,那一桌子好菜,蘇筱筱最終也沒能吃上
“吃飯吧”蘇筱筱給周海梅盛了飯,自己也坐下來,所以最后還是只能她們兩個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