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思索片刻,決定不受窩囊氣。
她躡手躡腳得輕輕走到劉耀文身后，踮起了腳尖伸著脖子努力將嘴巴湊到他耳朵后方：“你才臭！”
這句話說得很是中氣十足，劉耀文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和她拉開距離。
他側(cè)過頭來，眼梢零零散散掛著些許不悅,再看清來人是林佳時微微挑了下眉，面色和緩不少。
劉耀文睨她：“過來?！?/p>
他還沒找她算賬,她倒好，不知道收斂，還試圖當場行兇。
林佳敏銳地從他平淡的神色里捕捉到一絲要清算舊賬的氣息。
她果斷轉(zhuǎn)身,拔腿就跑。
身后傳來一聲低笑，笑聲極短，尾聲上揚,有嘲笑的意味。
笑聲落地的瞬間,他已然貼了上來,右手握住林佳的手腕，微微用力往后一拉。
林佳正在奔跑中身體是前傾的,重心不穩(wěn),被他這么一拽,輕輕松松隨著他的力道后退了幾步。
她正想繼續(xù)跑,他的左手伸了過來，在他左肩處攬住,用力,徑直將她按在了墻上。
他笑,有勝利者的姿態(tài)：“能和我講講,你哪兒來的自信，會以為你能跑得我么？”
林佳驚慌：“你想做什么——”
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劉耀文忽然壓了過來。
他雙臂一左一右分別在她右耳、左耳處撐著墻放著，將她困在墻上。
距離她只有兩個拳頭的距離，和她面對站著，沒有實際接觸，但距離還是有些近，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曖昧于輕弱的呼吸聲中迅速蔓延。
劉耀文寬大的身軀罩著她，燈光從他身后打來，在林佳臉頰上投遞出一片陰影。
林佳前后左右都有遮擋物，頓時有種無處可逃的驚懼。
她強裝鎮(zhèn)定，不想露怯，但還是沒有勇氣去看鹿鳴。
劉耀文笑：“往哪兒躲？”
“你放開我呀?！绷旨巡桓抑币曀欢⒅囊路聰[瞧。
他的衣服很干凈，沒有一點污漬，因為距離過近，她甚至都能聞到他衣服上洗衣液的清香。
——還有他身上淺淡的薄荷香味。
少女不經(jīng)人事，陡然間和異性親密接觸，林佳不受控制地紅了臉。
劉耀文笑意更濃，很滿意她的反應：“罵完人就跑，嗯？”
林佳小聲反駁：“是你先罵我的?！?/p>
“你先兇的我?！眲⒁默F(xiàn)在都沒明白林佳送他的白眼是怎么回事兒。
林佳不服：“你微信改成那個名字，明明是你先罵的我?！?/p>
樓梯間有腳步聲傳來，似是有人在上樓。
但林佳看不到，劉耀文結(jié)結(jié)實實擋在了她的眼前，她只能看到劉耀文和自個兒左右手兩側(cè)的情況，而樓梯那邊的情況是她的盲區(qū)。
因為未知，所以懼意更濃，林佳急道：“快松開，別鬧了，有人來了！”
劉耀文不緊不慢地說：“求我啊?！?/p>
林佳斟酌了下情況，不能讓人看到他們這么曖昧不明地站著。
她沒出息地繳械投降：“求求你。”
“……”劉耀文緩緩抽回手臂，往旁邊退了兩步，同她拉開距離：“審時度勢的本領見長啊林林。”
聲音略為遺憾。
林佳趁機跑了。
劉耀文斜她一眼，遛得真快。
——屬兔子的吧？
有個男同學從樓梯走上來，是二班的一男生，他剛才看到劉耀文和女生在一起站著，趕緊低下了頭，沒好事兒地看熱鬧。
他別開視線的時候，認出了林佳。
那位可是學校的名人。
據(jù)說劉耀文就是為她沖冠一怒為紅顏，把方棠棠給教訓了。
現(xiàn)在方棠棠低調(diào)了很多，沒再惹過什么事兒，連帶著二班風氣都變好了。
他本來沒想打招呼，畢竟他跟劉耀文沒啥關系，人家都夠嗆知道他是誰。
他打招呼也打不著。
但是有一股充滿壓迫感的視線盯得他喘不過氣，他只得硬著頭皮看過去——劉耀文站在樓梯最上層，雙手插兜，居高臨下的睇著他，冷淡又不悅。
男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心里又驚又怕，停下了腳步?jīng)]敢繼續(xù)往上走。
愣了幾秒總算明白過來，八成是他這個不速之客打擾到劉耀文的好事兒了。
他趕緊擺出一張笑臉和劉耀文打招呼，討好地笑著：“文哥?！?/p>
劉耀文冷冷道：“走遠點?！?/p>
男生身體一松，趕緊快步走了。
樓道拐角再次回歸寂靜。
劉耀文看了眼放在林佳站的地方，心情還是沒能變好。
劉耀文回了教室，拔牙處腫脹發(fā)熱，他不適，拿了水杯準備喝水。
里面的水是冰水，剛從冷飲店打來不久，冰塊還未完全融化，他準備含一塊兒進嘴里，冰一下痛處，好降低一些痛感。
打開蓋子，剛把杯子遞到嘴邊，還沒來得及喝，就被林佳搶了過去。
他拿杯子的時候林佳就發(fā)現(xiàn)杯子內(nèi)側(cè)有冰渣渣，像是冰水。
她把水杯從他手里取下來，冰涼涼一片，激得她打了個激靈。
她還念著剛才的事兒呢，沒去看劉耀文，盯著桌面說：“你剛拔了牙，喝冰水不好，刺激牙齦，等等啊，我去接點熱水給你?！?/p>
沒等劉耀文回話，她拿著杯子跑了出去。
很快，林佳端著水杯回來了。
????她遞到他手邊：“喝吧，我剛拿熱水兌了兌，現(xiàn)在溫的，可以直接喝?！?/p>
????完事兒后打開卷子，繼續(xù)開始做題。
????劉耀文接過，什么都沒說，將水往口腔里送。
????明明是沒有止痛效果的溫水，但他卻不怎么覺得疼了。
????過了會兒，林佳側(cè)頭看他：“不要再給我買零食啦，我不吃了?！?/p>
????劉耀文挑眉：“要減肥？”
????“嗯?！?/p>
????劉耀文點了點頭，眼神往她肚子上走了一圈：“是該減減了?！?/p>
????林佳不樂意，用手擋住肚子：“我那是吃多了把肚子撐起來了而已！不是肉！”
????“是么？”劉耀文挑眉，臉上明晃晃地掛著不信。
????林佳摸了摸肚子，軟軟地，觸感是飽滿的脂肪，她心虛，沒繼續(xù)和劉耀文糾結(jié)這個問題。
????隔天。
????劉耀文照常提著一包零食放在她桌上。
????林雀翻了翻，這次沒有任何零食，只有水果和酸奶，分量也少了許多。
????她回家后上網(wǎng)查了很多資料，得知減肥的真諦是：少食多餐，拒絕零食和油炸食物。
????水果正好可以作為正餐之前的加餐，增加飽腹感可以減少正餐攝入量，而且還不胖人。
????所以她沒拒絕。
????早讀課。
????林佳聽到許多次饑腸轆轆的“咕?！甭暋?/p>
????她聽了會兒，確定聲音來源是身邊的人。
????她問劉耀文：“沒吃早飯嗎？”
????劉耀文還沒說話，蘇棟先湊了過來：“何止早飯，他昨天連晚飯都沒吃?！?/p>
????林佳看了看他的右臉，沒有昨天那么脹了，看上去和正常沒多少差別：“因為牙疼嗎？”
????劉耀文沒吭聲，只搖了搖頭。
????“吃點水果？”林佳準備去拿鹿鳴給她買的果盒。
????劉耀文搖頭拒絕。
????林佳慶幸她有給劉耀文帶蔬菜汁的習慣。
????她清早起床查了下，拔牙有什么禁忌，所以這回沒有給鹿鳴的蔬菜汁里加太多東西：“喝點西紅柿汁吧，知道你牙齦腫脹這會兒不能吃甜的，所以沒加蜂蜜，不甜?！?/p>
????劉耀文總算沒搖頭。
????他好像很不舒服，一直沒開口說話。
????林佳見狀，沒再去打擾他。
????第二節(jié)課大課間。
????其他人跑操去了，劉耀文一伙人鉆進學校便利店點了東西吃。
????蘇棟發(fā)現(xiàn)劉耀文只點了杯黃瓜汁，詫異道：“阿文，你不吃點嗎？昨晚就沒吃東西，還是點點東西吧，比餓壞了肚子?！?/p>
????劉耀文說：“不。”
????孫澤也不明白：“為什么??？你之前也拔過一回牙，上次沒見你疼成這樣啊?！?/p>
????劉耀文并未做回答，只含糊不明地“唔”了聲。
沈晗揚想了會兒，牙醫(yī)說拔牙后24小時不能刷牙和漱口，再聯(lián)想到劉耀文只吃清口性的食物。
????他遲疑片刻，試探性地問：“阿文，你不會是怕吃了東西不能刷牙會產(chǎn)生異味吧？”
????劉耀文散漫窩在獨立沙發(fā)上坐著。
????不言語，也沒否認。
????蘇棟松了口氣，他還當出了什么事兒呢。
????合著就為這個啊？
????多大點事兒啊。
????他勸劉耀文：“咱大老爺們不拘小節(jié)，不用那么講究?！?/p>
????孫澤把剛拿到的關東煮推到劉耀文跟前：“不都說臭男人、臭男人么，跟女生一樣弄得香噴噴的會被說娘的，咱這是男人味，不用怕，來吃點?！?/p>
????蘇棟將筷子遞過去：“吃點吧，我不嫌棄你。”
????劉耀文不耐，擰眉道：“走開，很煩。”
????沈晗揚笑了：“蘇棟，你不嫌棄也沒用啊，阿文為的又不是你?！?/p>
????“為了林林？”蘇棟皺著眉：“不至于吧……”
????孫澤一點就透，他明白了劉耀文反常的原因：“阿文跟我們說話不都好好的，單單在林林面前，都不帶開口的?！?/p>
????蘇棟心說那也太夸張了?。骸八媸菫檫@個，怕林林嫌棄他，那他干脆不來上課不就行了?！?/p>
????沈晗揚說：“不上課就看不到林林，咱阿文想人家啊！”
????劉耀文食指中指并攏，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啰嗦，吃你們的飯?！?/p>
????他擰眉，從沙發(fā)上站起。
????蘇棟喊他：“干嘛去？”
????“來根煙?！眲⒁钠菜麄円谎郏骸皠e來煩我?！?/p>
????劉耀文在外面點煙。
????他們在里面看他。
????沈晗揚嘖了一聲：“難得劉耀文有怕的事兒。”
????蘇棟問：“他怕什么玩意兒？”
????“怕跟林佳講話唄，他這會兒口腔不是有點毛病么，怕氣味不夠清新，會給林佳留下壞印象唄?！睂O澤吃著關東煮說。
????沈晗揚忽然說：“我覺得咱們不能浪費這個機會?！?/p>
他們都被劉耀文陰過，一直有心想坑他一回，但苦于遲遲拿捏不到他的把柄而無處下手。
????這會兒恍然找到了他的弱點，他們大喜。
????蘇棟搓了搓手：“弟兄們，咱們有冤的抱冤、有仇的報仇??！”
????“走，去找林林！”
????剛跑完操的林佳猛然打了幾個噴嚏：“誰在說我壞話啊這是！”
????“不是感冒了吧。”宋穎伸手去摸她額頭。
????“應該沒有吧?！?/p>
????她額頭溫度正常，宋穎收回手：“回教室吧，這會兒風大，別給你吹感冒了?！?/p>
????“好。”
????倆人剛到了教室，蘇棟和孫澤老早就對著她招手：“林林！”
????他們都笑得燦爛，林佳卻覺得怪怪地，她警惕地走到座位上坐下：“怎么啦！”
????蘇棟嘆了口氣，秒變了臉，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我們懷疑劉耀文有抑郁傾向了，今天都不怎么說話，你去開導開導他吧?！?/p>
????態(tài)度轉(zhuǎn)變過快，林佳更加戒備。
????她說：“他不說話是因為牙不舒服吧?！?/p>
????蘇棟搖頭：“不，他以前也拔過一顆智齒，那時候根本不這樣?！?/p>
????林佳總覺得他們在給她挖坑，她拒絕：“你們和他是哥們，你們都撬不開他的嘴，我更沒戲呀?！?/p>
????沈晗揚見蘇棟勸不動，于是插話進來搭腔：“林林，說真的，劉耀文抑郁我覺得跟你有很大的關系。”
????林佳愣了：“為什么這么說？”
????沈晗揚甩鍋給她：“阿文他不喜歡甜的，也不喜歡胡蘿卜汁，但你每天都給他送加了蜂蜜的胡蘿卜汁，他不忍心拒絕你就喝了，但是他喝不慣那味兒啊，每天都吃自己討厭的東西，這一天天下來，就有點抑郁傾向了?！?/p>
????林佳：“……”
????劉耀文從來沒和她說過這些！
????她每每遞給他胡蘿卜汁，他喝得相當痛快，面上沒半點不悅，所以她一直以為他喜歡來著。
????沈晗揚唱了白臉，孫澤就出來扮好人。
????他好聲好氣地說話，乍一聽有安慰林佳的意思：“我們沒有怨你的意思啊，他這不是還沒抑郁么，你開導開導他，多跟他說說話，讓他放松放松，指不定就好了?！?/p>
????林佳被沈晗揚扣了好幾層帽子，這會兒又被孫澤戴高帽，她想了會兒，松了口：?“好吧，我去試試?！?/p>
????左右就跟劉耀文說幾句話而已，總好過被他們輪番夾擊。
????頓了頓，她加了句：“不過你們別抱太大希望啊，你們都跟他聊不起來，我估計也沒多大戲?！?/p>
????沈晗揚笑：“你對自己的魅力真是太不了解了，林林。”
????蘇棟就差給她鼓掌了：“不會的，我們看好你。”
????孫澤：“加油啊林林?！?/p>
????林佳低頭，重溫功課。
????蘇棟幾個人暗中筆了個剪刀手：“耶！”
????劉耀文不是不想在今天跟林佳說話么？
????他們偏要他開口。
????嘻嘻。
????沒別的，劉耀文平時沒少脅迫他們給他當下手，這會兒他們也想體會體會支配人的快感，也讓劉耀文感受下什么叫做被支配的恐懼！
????蘇棟眼尖地發(fā)現(xiàn)劉耀文在走廊經(jīng)過的身影。
????他敲敲林佳的桌子，催促她：“阿文來了，你快去?！?/p>
????林佳可不想讓蘇棟他們看笑話。
????她站起來，去走廊里找劉耀文，不想讓他們聽到她和劉耀文的談話。
????劉耀文趴在走廊上看著操場，她走他身側(cè)一米處站定：“劉耀文?！?/p>
????劉耀文先對林佳點了下頭，又往旁邊趴在教室窗戶上往他們這邊看的蘇棟一行人掃了眼。
????他來了有一會兒了。
????看到他們幾個纏著林佳說話的場面，好家伙，那一個個兒口沫橫飛的，就差直接張牙舞爪了，真是壯觀。
????都是發(fā)小，誰肚子里裝的什么東西，彼此之間早就摸得門清兒。
????他自然是知道他們在打什么主意的。
????他往后退了幾步，和林佳拉開距離。
????林佳猶豫幾秒，抬起腳，準備向他走過去，“你今天怎么那么反常?。俊?/p>
????劉耀文濃眉緊鎖，制止她：“你別過來。”
????蘇棟差點笑噴。
????孫澤拿著手機錄像：“看到?jīng)]，阿文慫了！”
????沈晗揚叮囑孫澤：“拍仔細點，這畫面我能看一輩子！”
????林佳不解：“怎么了？”
????“我牙疼，不能碰甜的。”劉耀文挑了眉，素來波瀾不驚的臉上多了抹生機：“你那么甜，更得離我遠一點?！?/p>
????突如其來的情話，打得林佳措手不及。
????她懵了幾秒，身體搶先思緒做了反應，臉頰上升騰起不正常的紅暈，在羞捻中悠然回復清明。
????她毫不猶豫轉(zhuǎn)身回教室，恰好對上挑事兒的那三人趴在窗戶上擠得有些變形的臉。
????她瞪了他們一眼，自知被他們當了槍使。
????劉耀文抑郁？
????哪個抑郁的能有這調(diào)情的興致？
????原本以為穩(wěn)操勝券的局，卻被劉耀文一句話力挽狂瀾，生生把主動權(quán)搶了過去。
????蘇棟一臉懵逼：“我操，這特么也行？”
????劉耀文敲了敲玻璃，隔著窗戶和他們面對面站著。
????他冷笑：“你們是真的皮。”
????里面三人齊齊舉著雙手做投降狀：“我們是真的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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