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良拉著成尚走到一座茶樓中,成尚環(huán)視一圈,步入雅間后感慨道:“母親這些年用錢的愈發(fā)多了,對不對?”
經(jīng)商的念頭第一次冒出是從祖父口中聽完兩位兄長的經(jīng)歷后,成尚覺得自己也是時候做出決定,什么樣的身份做什么樣的事情,這樣特殊的出生注定不可能有平凡的一輩子,于是成尚向鄔少湫提出自己的想法,后者并沒有如成尚想象的那般嘲笑,既沒有追問緣由也沒有加以阻止,只是在自己愿意的范圍內給予了一定的幫助。
傅隱由于閉關的緣故,得到消息的時間會比冷逸晚了一陣但她知道后也只是給出了輕微的反應,或許是自己那位長兄的所作所為令她心生警惕,又或許是她已經(jīng)累了,不想再在小輩身上浪費時間,畢竟不管成尚和成樾怎么做,覃兮都會極力配合她將計劃繼續(xù),只要有一個如此,便足矣。
看清局勢后,成尚給自己的定位比成樾更低,成樾只是離開了中原但并沒有真的出局,他現(xiàn)在在外的身份和作為隨時都可以成為他回來的籌碼。于是乎成尚選擇了經(jīng)商,這條路在這個時代并不是值得宣揚的身份,只有這樣他那位篤信禮法的母親才沒有可能讓他入局,只有這樣他那位疑心病重的次兄才不會對他加以戒備。
得到默許,成尚便加大力度并且將自己藏起來絕不讓任何人有機會窺探自己的身份,如此才得到了幾年的安穩(wěn)。
終究也只有幾年,風雨將至,局中局外都逃不掉。
“巫山的賬不歸我管?!?/p>
對于成尚的問題,辰良終究是沒有直面回答,畢竟在巫山在其位謀以外職是大忌。
“那這樁生意也不該是跟你談?!?/p>
巫山各個分舵的賬看似是零散,實則傅隱身邊有一個專門算賬的將這些賬匯總再呈報。
“他現(xiàn)在很忙,沒空?!?/p>
這次媯城的賬出了這么大的紕漏,這個人被傅隱狠狠地罵了一通,然后一邊哭一邊算著容與留下來的亂賬。
“里面的人是誰?”
成尚得知傅隱手中的軍隊向媯城收攏時還以為她已經(jīng)到了,哪里想得到是辰良的膽子變大了。
“軒轅夜。”
雖然軒轅夜一直都是一副和善的面目但辰良總是放不下對他的警惕,畢竟能夠放下殺父之仇和仇人面對面閑聊的人必然不想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簡單。
“蝴蝶夢的那塊地皮是軒轅夜的?!?/p>
成尚說出的這個消息令辰良瞳孔震動。
“你怎么知道的?”
這件事傅隱從來沒有提過,海市蜃樓那邊也沒有來過消息,辰良不清楚傅隱知不知道但至少他自己是不知道的。
可是成尚知道······
“辰良,你不要學以前的容與。”
容與跟了傅隱二十年,從她八歲就跟著,容與跟隨傅隱的歲月比傅隱和冷逸認識的時間還有長,所以滄海桑田才會費盡心思讓容與背叛傅隱,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有機會重創(chuàng)巫山······
容與的背叛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正是因為他跟著傅隱的時間很長,親眼見證冷逸對傅隱的情愫,所以背叛的時候才會毫不猶豫。
容與的背叛是因為利益嗎?
不是,
時至今日,傅隱給容與的權力甚至已經(jīng)可以說是整個巫山的掌舵權,雖然容與人在媯城但他卻可以隨意的支配其他分舵的行動和財力,巫山內第一個先斬后奏職權他也有,那他為什么還會背叛?
理由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辰良想不明白成尚為什么會這么說,只是他到底還年輕,被成尚這么一說給嚇到,急著解釋道:“我?guī)煾敢侵牢冶撑淹鯛?,肯定會打死我的。?/p>
辰良是被自己是師父扔在巫山,到巫山之前辰良就已經(jīng)知道冷逸和傅隱的關系,因為自己師父的一個朋友,這個朋友長得特別好看但笑起來又特別討厭,小辰良喜歡安靜的他,所以經(jīng)常在他睡覺的時候跑過去偷看。
······
加入巫山后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獲取隕萚的信任,剛接手的時候辰良問過隕萚是什么人,傅隱故意給他賣了個關子,只說是他不會拒絕的人。
看見隕萚那張臉時,辰良才切實的感受到師父常常說的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是什么意思。
原來父子之間是真的可以長得那么像······
“時間可以把羈絆變成恨意與不甘,文倉如是,容與亦如是?!?/p>
成尚知道的事情讓辰良覺得既是意外又不似意外,畢竟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話一旦相信了,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覺得順理成章。
“文倉是外祖父的徒弟,父親是不會殺他的。”
軒轅浩只有文倉這一個徒弟,雖然后來漸行漸遠但到底情分和名分還在,更何況玉氏七才一個不落是傅隱的心愿和堅持。
“次兄去神農,文倉也在那兒,神農默要是將次兄的身份捅出去,辰良覺得以文倉的性子會作何反應?”
成尚再一次語出驚人。
“入局也是破局的一種手段?!?/p>
辰良本來是想借機問問成尚能不能幫隕萚這樣一下但終究還是問不出口,畢竟成尚和隕萚沒有見過,自然也沒有理由幫忙。
成尚忽視辰良情緒的變化,徑直往外走,辰良和成尚從茶樓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了。
巫山分舵里的軒轅夜還沒有走,辰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成尚看出辰良的困頓,主動上前打招呼,“軒轅家家主親自等候,尚某真是受寵若驚?!?/p>
軒轅夜疑惑地看向成尚身后的辰良,后者介紹道:“這位就是尚誠行的行長?!?/p>
“尚某今日得見軒轅家家主,不知可有機會秉燭夜談。”
軒轅夜順著成尚的話頭往外望去才后知后覺天已經(jīng)暗了。
“今日天晚,尚行長若是真心想要合作就遞了拜帖,明日再說罷?!?/p>
軒轅家家風甚嚴,軒轅夜自然是看不起這些商人,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成尚眉眼間熟悉的那抹凌冽的青色。
說實話,在媯城相見并非啞柯所愿,自然也非冷逸所愿?,槑F城一戰(zhàn)后啞柯愈發(fā)感覺冷逸身上定然有著不可言說的秘密,他想知道但卻無從下手。
“怎么感覺師兄見到我并不是很高興?”
啞柯這趟出來是因為得到了展泥的下落,消失了兩日的妍姬帶著展泥的情報回來,對于翟瀟的追問,妍姬以疲累為由,一再躲閃。
無奈翟瀟只能放下心中的疑慮和啞柯順著妍姬的線索,一道前去尋找展泥,誰知半道上就碰上了一臉陰沉的冷逸。
啞柯本來想上前詢問是怎么回事但卻被冷逸搶先,無奈只能擋著,畢竟翟瀟這個性子實在是讓人十分無奈又無話可說,啞柯拽住躍躍欲試的翟瀟,勸道:“找人要緊,你先過去,我拖住他?!?/p>
翟瀟心中牽掛展泥,終是將馬上就要出鞘的劍收了回去,而冷逸臉上的陰沉從看見啞柯的一剎那就煙消云散,又變成那副深不可測的樣子。
“想來師兄最近的日子過的也不是很舒心罷?”一如既往的冷嘲熱諷,但啞柯還是從中發(fā)現(xiàn)了不對的地方。
“小逸,你的頭發(fā)怎的更白了?!?/p>
冷逸今年才而立,比啞柯還要小三歲但頭上的白發(fā)仿若花甲,跟這副冷峻的面容甚是不搭。
“三千青絲憂而白,我這是憂思過度,怎么,師兄是想開解我嗎?”
啞柯以為冷逸是為公望的事情憂慮,走上前拍了拍冷逸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師父要是知道你為他白發(fā),必然十分感動?!?/p>
冷逸被啞柯說的一臉懵,他什么時候提過公望了?
冷逸反應過來才想起公望已經(jīng)不在了。而自己最近想著楠兒的事情,都快忘了之前考慮怎么跟啞柯解釋的事情。
現(xiàn)在想應該也不晚罷······
不知怎的冷逸忽然就想起之前夕溟被傅隱壓制的場景,以啞柯的身手能在傅隱手底下過幾招呢?
雖然冷逸很想知道但現(xiàn)在的情況顯然是不允許他這么亂來,畢竟巫山那邊他還是要過去看一眼,畢竟那個人做事情向來拖拖拉拉,要是誤了楠兒的事情,冷逸真的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把他給砍了。
“人各有命,師兄要往前看?!睘榱吮苊鈫】潞J亂撞給楠兒礙眼,冷逸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但這個決定需要一個人的幫助。
“師兄,前路坎坷,小心腳下。”
冷逸的話音剛落,啞柯就感覺耳邊擦過一陣冰涼,滾燙的血液從耳垂滴下,利箭半寸已經(jīng)深入三步之外的地面,啞柯心有余悸的走過去拔起地上的殘箭,上面是不加以掩飾的田字。
“田家軍專屬的箭矢,看來昶威還對師兄念念不忘呢!”
冷逸嘴里說著玩笑但眼底是深不可測的思慮,田家得到啞柯的下落并沒有什么值得意外,畢竟滄海桑田也已經(jīng)進城了。真正令冷逸在意的是這只箭出現(xiàn)的時間,怎么就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