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昭城是最早淪陷,也是恢復的最快的。潮砂并沒有來過幾次,但就是這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她是和少艾一起來的,每次都來勢洶洶但回去的時候少艾身上的怒氣也已經(jīng)平息了。
這個人,潮砂每次見到或者是聽到消息的時候對他的看法都會有所改變,似乎他天生就是這樣無法琢磨的存在但正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做出了最令人不解的行為。
在潮砂的認知中這樣的人應該是極其在意自己的名聲和威望,可這個人每次做出的行為和決定都讓人感覺有一點自輕自賤。
“潮砂,你怎么來了?”
潮砂站在平居莊門口掙扎著怎么進去說的時候,文召從里面推門而出,看見潮砂的時候他還愣了愣,似乎并沒有想到來人會是她。
潮砂取出白茸的信,說道:“送信來的?!?/p>
文召以為是單子期的信,“子期不是在姜水嗎?”平居莊雖然與世隔絕但消息并不閉塞。
潮砂搖了搖頭,道:“是尊主的信?!?/p>
文召一聽,急忙把潮砂往里頭推,“那你趕緊進去罷?!?/p>
說完,直接就跑了,根本就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的意思,潮砂看著文召的樣子以為他知道白茸寫信給鄔少湫的目的。
“湫殿,尊主叫我親手把這封信交給您。”
鄔少湫看到潮砂的時候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大的意外,但聽到白茸的時候,潮砂清楚的看見他眼中的動容,就好像一片早已干涸的河床突然間涌入一股清泉的感覺······
可是等鄔少湫讀完整封信后,臉上的欣喜就變得凝重起來了。
“老黑,備車,去媯城!”
潮砂看著鄔少湫臉色巨變,立刻就反應過來,“湫殿,出什么事了!”
祁連山安然無恙,白茸的信能讓鄔少湫這個反應,那肯定就是傅隱出事了。
如果傅隱出事······潮砂不敢想······
潮砂剛上馬,鄔少湫就喊道:“潮砂,你去一趟羌河!”
羌河······
潮砂還沒反應過來,鄔少湫的馬車就飛了出去,怎么會是羌河出事呢?
老黑駕著馬車,手里的馬鞭就沒停過,“湫殿您也不要太著急,這件事肯定是誤會,小少主他······不至于的?!?/p>
老黑跟著鄔少湫有四十幾年了,每次鄔少湫這樣他都特別害怕,雖然沒幾次,但每次都會出人命,死的人還都是分量不輕的大人物。
“老黑,這次如果沒有意外是不用死人的?!?/p>
鄔少湫雖然這么說但老黑心里還是不踏實。
“湫殿,直接去祁連山還是······”
馬車在媯城東郊停下,馬車前幾步的地方有一攤已經(jīng)凝固的血跡。
鄔少湫從馬車上下來,上前查看,“湫殿,這里有什么問題嗎?”
老黑看著鄔少湫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緊張。
“老黑,你去找一趟小宣。”
鄔少湫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和血跡,從馬車里取出一個包袱,一個人朝城中走。
老黑想說些什么但看著鄔少湫的身影,那些話有不自覺的咽了下去。
鄔少湫往巫山的據(jù)點走去,一路上看到不少滄海桑田的殺手,還都是熟面孔。他們看見鄔少湫的時候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非常豐富。
鄔少湫走到利淵賭莊的時候抬頭往房檐瞥了一眼,突然間牟古從賭莊里走了出來,他一身赤玄服,手里把玩著一柄翠綠的如意。
“這柄如意還是那年你送給我的。”他低著頭說話,身后慢慢的聚集了幾個身形魁梧的男人。
鄔少湫輕蔑一笑道:“怎么,你就這么害怕我?”
牟古尬笑道:“吃一節(jié)長一智,跟你走得太近有生命危險。”
此話雖然是玩笑但卻是事實,鄔少湫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遭遇著不幸,離世之人也多是帶著遺憾離去,多是無所善終。
“你這話說的我很傷心?!?/p>
鄔少湫故意做出一副傷心難過的神情,牟古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說說,這次到底是出了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把你這攤爛泥從冥昭城給扶了過來?!?/p>
鄔少湫跟在牟古后面往賭莊的最里面走去,一路上又收獲了不少或異樣或驚異的目光。
“這里是滄海桑田的據(jù)點罷?!?/p>
鄔少湫跟著牟古穿過后廚走到一間小院子,里面有一張石案,案上擺滿了茶具。
“不管是老面孔還是生面孔,在滄海桑田就沒有不知道你鄔少湫的?!?/p>
每個加入滄海桑田的人,不論來歷、身份和等級如何,首要的任務就是認清楚鄔少湫這個人和這張臉。
“你們這么興師動眾,我有點受寵若驚??!”
鄔少湫一點都不客氣的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牟古問道:“你就不怕茶里有毒?”
鄔少湫豪飲一杯,舉著茶杯道:“要是真的有毒就好了?!?/p>
“就這么想死?”
“是想躲,這次的事情如果要多過去就只有死路這一條了?!?/p>
“是因為白茸的那封信?”
“你們在祁連山還有人???”
鄔少湫提到祁連山的時候,情緒就起來了。
牟古解釋道:“潮砂從城門走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掩飾,我派過去的人跟到冥昭城就回來了。”
潮砂往冥昭城去只可能是去平居莊,這點用腦子想想就知道了。
“我是沒有膽子在祁連山安插眼線,但誰又能保證祁連山內(nèi)部一直都沒有問題呢?”
慕楓出事以后,祁連山所有弟子都被查了個底朝天,一些沒有作為或是平日打著祁連山旗號在外為非作歹的弟子一查就出問題,白茸一點都不縱容,直接活埋。
“你話里有話???”
慕楓的事情已經(jīng)查的很清楚,現(xiàn)在只要把人找到,這件事基本上就可以結束了。牟古這么說,肯定指的就不是慕楓。
牟古顧左右而言他道:“祁連山上有一個人從樂玥城變亂發(fā)生以后就再也沒有下山,這個人是誰呢?”
此話一出,鄔少湫再也坐不住了。
“你知不知道亂說話是要付出代價的?”
祁連山從樂玥城之亂后再也沒有下過山的只有一個人,可這個人不是想動就能動的。
“女人的嫉妒心是難以想象的?!?/p>
牟古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如果鄔少湫再想不出來是誰那他就是真的沒腦子了。
鄔少湫從賭莊出來就直接去了巫山的據(jù)點。
千機算剛好在門口接應著瑯嶧城遞過來的賬目,看見鄔少湫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湫殿,怎么連您也來了?”
千機算回想起之前冷逸的警告,整個人汗毛豎立,他以為鄔少湫是來找自己算賬的,哪里知道人家壓根就沒搭理自己,徑直往書房走去。
千機算在書房門前止住了腳步,這可不是他想進就能直接進去的地方,他也最不想在這個時候進去。
千機算在書房門口站了一會兒,確認鄔少湫不是沖自己來的之后才走到大門外繼續(xù)接賬。
“湫叔?”
傅隱在門被推開的那一瞬間冷掉的臉看到鄔少湫的剎那就又變回來了。
鄔少湫坐到傅隱的正對面,然后整張臉就垮了下去,“小楠,你憂姨她知道了?!?/p>
傅隱見鄔少湫這個樣子,心中騰升起一股不安,急忙問道:“憂姨,知道了什么?”
“昆侖山的卦?!?/p>
鄔少湫的話如同五雷轟頂,將傅隱堅持了二十幾年的冷靜自持悉數(shù)打碎,這是鄔少湫第一次看見傅隱的眼角流出淚水,他一時也愣住了。
“小楠,你別著急,湫叔去跟憂姨解釋,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你從頭到尾都是不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湫叔引導你做的,你別這樣,小楠,你說句話······”
傅隱這個樣子真的是把鄔少湫給嚇到了。
他有點后悔這么直接就告訴她了。
鄔少湫原來以為傅隱會在聽到自己的決定后反應過激,沒想到只是說了一下白茸知情,她的反應就這么大。
其實這段時間傅隱的思緒本來就處于混亂的階段,鄔少湫的話如同在一鍋即將沸騰的熱水上加了一點料,這鍋水收到了刺激,自然而然就沸騰了起來。
“湫叔,您想怎么跟憂姨解釋?”
傅隱現(xiàn)在真的沒有辦法再面對白茸,所以她算是默認了鄔少湫的提議。
鄔少湫想了想,說道:“我把一切都告訴她,然后再去告訴小宣。”
“不行!”
鄔少湫提到冷逸的時候,傅隱明顯就反應過來了。
“湫叔,現(xiàn)在這么關鍵的時候他不能知道!”
依照冷逸的性子若是現(xiàn)在就知道了昆侖山的卦,他肯定受不了,到時候情急之下做出什么沖動之舉可就沒有人攔著了。
“不是有你嗎?”
在鄔少湫看來,傅隱不需要說話,只要坐在那兒就可以把冷逸制得服服帖帖,畢竟祖?zhèn)鞯膽謨?nèi)可不是說著玩的。
可傅隱接下來的話,委實讓鄔少湫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湫叔,您知道我還能活多久嗎?”
慕楓篡改傅隱藥方一事被發(fā)現(xiàn)以后,紫騮立刻給傅隱重新把脈,但結果分明只有紫騮、白茸、鄔少湫和冷逸知曉,按道理傅隱是不可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