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寥本來在遠(yuǎn)志堂,收到東門霏斈寄來的信時整個人都怔住了。
仁無求的葬禮是仁子祿最后一次露臉,那之后他就消失了。仁寥沒有去找過,因為他覺得仁子祿選擇離開或許對他自己和仁家都是好的。
在仁寥看來,仁子祿的離開只是一種逃避的方法,但就是沒有想過他竟然和滄海桑田一路。
仁寥看著手中沾著白羽符的信件,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向何人傾述,只能帶著這封決定生死的信件走到結(jié)廬居。
鄔少湫正從外面回來,迎面和仁寥撞上,鄔少湫不解的問道:“憶賢,你怎么了?”
即使是仁無求過世的那年,鄔少湫都未曾見過仁寥這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仁寥把信遞給鄔少湫,嘆氣道:“我今日總算是切身明白小楠對文倉的無奈了?!?/p>
雖說手足反目的事情無可避免但仁寥本來以為仁家向來都是讀書人,至少這樣的事情不會發(fā)生在仁家,哪曾想一座書院的院長之位就會讓一個知書達理的謙謙君子選擇一條泥濘之路。
鄔少湫看完信之后的反應(yīng)并沒有比仁寥好到哪里去,只不過他并非惆悵而是擔(dān)憂,東門霏斈在信中提到的仁子葭,鄔少湫本來都快忘記這個人,但現(xiàn)在她突然冒出來,鄔少湫心中不免擔(dān)憂這仁子葭是不是已經(jīng)查到了什么才選擇在這種時候回來。
“莫憂在后花園,我和你一道過去?!?/p>
鄔少湫起身,和仁寥一同往后花園走去,快到的時候鄔少湫叮囑道:“小楠也在,你說話的時候注意點?!?/p>
鄔少湫可不想因為一個仁子祿把傅隱這段時間調(diào)養(yǎng)的身體又變成原來那副樣子。
仁寥看著傅隱愈發(fā)紅潤的氣色,心領(lǐng)神會的點了點頭。
鄔少湫和仁寥走過去的時候,白茸和傅隱坐在在廊下暢聊。
傅隱見到仁寥拉著臉,起身問道:“媯城,出事了?”
仁寥僵硬的點了點頭,鄔少湫將信遞給傅隱,傅隱看完遞給白茸,說道:“既然霏斈開口,憶賢先生您就回去罷,這里有紫騮、扶搖和文惜,不會出事的。”
時不我待,傅隱覺得仁寥必須立刻啟程,他在仁家的人才不會輕舉妄動,否則以仁子祿的心性必然會和仁子葭發(fā)生沖突。
仁寥的腳剛抬起來又很快放下,看向白茸。
白茸點點頭道:“你轉(zhuǎn)告子葭讓她放心大膽地去做,有任何的事情我擔(dān)著?!?/p>
在令字輩的幾個孩子里最讓羌莫憂放心的除了羌令年之外便是羌薈芷,不管她是和身份、選擇什么樣的路,白茸都會尊重她的選擇。
仁寥走后,傅隱嘆氣道:“想不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
礙于仁無求的面子,傅隱對仁家內(nèi)務(wù)并沒有過多插手,因此仁家內(nèi)部有多少人心生妄念傅隱也從未查過,她是想過可能會因此給某些圖謀不軌之人可乘之機但她以為只是無傷大雅的小動作,直到離婁侯過世,傅隱才不得不直面現(xiàn)實,仁家有近千人,人心紛雜,并非每個仁家子弟都如仁無求般是謙謙君子,也并非每個人都像仁寥一樣看得清形勢,辨得明是非······
白茸安慰道:“人心如水,水勢無常,沒必要為無足輕重的人傷心?!?/p>
容家、慕家、仁家相繼出事,這其中都有滄海桑田的影子但滄海桑田雖然實力雄厚到底是江湖勢力不可能這么輕易就撼動三大世家的根基,這其中必然有世家的參與,而能同時攪動三家的世家除了軒轅家還要哪家會在這種時候有實力和滄海桑田合作······
“憂姨,離婁侯的事情能跟我說說嗎?”
傅隱對離婁侯的印象只是仁德書院的匆匆?guī)籽?,他身上既有學(xué)者的豁達也有王子的威嚴(yán),在見到他之前傅隱從未想過這二者會出現(xiàn)在一個人的身上。
提起這位四弟,羌莫憂的臉上浮現(xiàn)出久違的笑容。
在諸位兄弟中,這位四弟本來就是最豁達的一個,他的處世之道就算是比起老三的頑劣,四公格自小便是最讓長輩放心的,他待人平和,對于父母的安排也都是爽快接受從未提出過任何不滿,簡直就是夢中情子。
但正因為年少時太過理想,導(dǎo)致他反抗的時候引起的騷動也是最大的。
離婁侯羌莫川唯一一次奮起反抗就是為了一個女人。
至此他徹底留在了中原,至死都沒有回去。
······
聽完白茸描述羌莫川的事情,傅隱心中萌生了一個猜測,“憂姨,您說宗昏有沒有可能和仁子祿合作?”
雖然以宗昏現(xiàn)在的處境,仁子祿未必看得起她但宗昏要是也知道些什么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宗昏知道什么,傅隱現(xiàn)在還不清楚但據(jù)巫山情報所得可知宗涉已經(jīng)查到十人行動的起因和始末,如果宗涉生前已經(jīng)把這件事告訴宗昏,或者給宗昏留下了什么線索的話那宗昏就真的不能留了。
······
少艾查祁連山內(nèi)部的時候來到塢楓皇宮,當(dāng)初她被白茸拉去閉關(guān)前正在籌謀給軒轅浩報仇,在瑯嶧城和塢楓王宮安排的人在瑯嶧城淪陷的時候大部分都撤了出來但塢楓王宮里的密道屬實是少艾沒想到的。
這條密道從塢楓王宮起少艾走了大概一里的時候遇到岔口,西方的岔口彌漫出一股血腥氣。少艾沿著血腥氣往前走,走著走著就感覺踩到了什么東西,少艾低頭一看,是頭骨!
少艾把頭骨撿起來細(xì)細(xì)觀察,這頭骨干燥且附有蛛網(wǎng),少說也有十年了。而且骨架收下,看著像是個女子······本來在這樣的地方有女人的頭骨本身不值得驚訝但根據(jù)祁連山探查的情報可知,這條密道是塢遼帝稱帝之后才建成的。
這么說,這個女人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少艾捧著頭骨一邊把玩,一邊繼續(xù)往前走。
少艾走到盡頭才看見一口青銅鼎,鼎內(nèi)是血腥氣的源頭,墻面上掛著各式各樣的鐐銬,少艾冷笑一聲,心想:看不出夕廉還有這種癖好。但少艾轉(zhuǎn)念一想,夕廉特意打造一條密道就只是為了折磨一個人?
這成本也太高了罷?
少艾覺得夕廉這么做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就是這個人的身份不簡單,值得這么大費周章,第二種可能就是夕廉這么做不是只為了一個人而是為了某一件事,而這個人就是這件事里最關(guān)鍵的存在,至于其他的恐怕也早就沒有了。
少艾走到鼎后的那面墻前,在墻上摸索不一會兒就摸到了機關(guān),少艾按下去之后墻面往兩邊退開,墻后的密室里是白骨堆積的小山包,旁邊就是杯蛛網(wǎng)覆蓋的竹簡書卷,少艾走到書卷前隨意拿起一卷查看,書卷的內(nèi)容令少艾后退了半步,她的手指在發(fā)抖,眼睛里漸漸覆上一層黃色的光芒······
少艾努力平復(fù)下自己的心情,這竹簡上記錄的全部都是關(guān)于如何除掉軒轅浩的計劃,原來都想漏了······之前所有人都以為軒轅浩的死是塢閔王的忌憚之心,誰都沒往夕廉身上想過,現(xiàn)在看來他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并且很有可能也參與了,思及于此,少艾不禁浸出了冷汗。
知人知面不知心,少艾派人到瑯嶧城的時候只是注意了幾個可疑的人并未個個留意,這被忽略的幾人中就有夕廉······是了,有實力坐上王座并且稱帝的人怎么可能簡單到哪里去······
少艾收拾情緒,盤膝坐下,將剩下的書卷一一翻閱。
這些卷宗記載的不只是謀殺軒轅浩的計劃,甚至還有夕廉如何坐上王位的過程,這其中少艾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名字——文霜!
“這不可能!”
少艾看到文霜兩個字的時候內(nèi)心一陣刺痛,她不信文霜會加害于軒轅浩,要知道軒轅浩和文霜可是自小相識,軒轅浩的母親又是文霜的師父,他怎么可能害死自己恩師的兒子呢?
這卷竹簡少艾越看越覺得有問題,少艾點燃隨身攜帶的火折子,企圖看的更仔細(xì)些但字跡確有十年之久,若說是臨時放上去擾亂視線也不可能連竹簡的陳舊程度都偽造的如此滴水不漏······少艾愈發(fā)感覺這條密道背后的秘密定然不簡單。
少艾對文霜的往事知之甚少,若是要打聽他的事情就得去找傅隱或者是鄔少湫······
可傅隱現(xiàn)在在養(yǎng)傷,少艾不愿她被這些陳年舊事所打擾,可是不找傅隱的話就得去找鄔少湫······想到要去找鄔少湫打聽事情,少艾就覺得頭疼欲裂。
少艾之前就對鄔少湫頗有不滿,每次見面不是惡語相向就是視若無睹,這次真的要去向他請教嗎?
雖然少艾也明白鄔少湫是個沒心沒肺的人,斷然不會把之前的恩怨?fàn)砍兜饺缃竦氖虑槔?,可是她去找鄔少湫請教的事情一旦傳出去,那她祁連山及內(nèi)閣閣主的威名就要受到質(zhì)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