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隱收到矻圩城的信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是想過牟古會在矻圩城現(xiàn)身但沒想到卓痕這么沉不住氣,動起手之后連任務(wù)都忘了。
傅隱甚是無奈的寫了封信,讓蘇鳶盯著卓痕不可感情用事,誤了計劃。
蘇鳶收到信的時候一臉的生無可戀,他給樂玥城傳信也只是擔心事態(tài)失控到時候他身為行動成員之一會受到牽連,他可一點都不想去攔著卓痕,畢竟卓痕是個武癡,一旦動起手來除非被打的站不起來,否則他是不會停下的。
可是紅閻王的命令一向都是不容置疑,蘇鳶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蘇鳶找準時機給卓痕遞了個眼色,卓痕心領(lǐng)神會的從對陣中跳了出來,蘇鳶把紅閻王的意思大致講了,卓痕聽完說道:“你給王爺回信就說矻圩城已經(jīng)沒有滄海桑田的落腳之地。”
蘇鳶被卓痕的話驚到,“你什么意思?”
卓痕和牟古連著打了五天,這五天里卓痕什么命令都沒下,蘇鳶實在是不明白······
卓痕抬眼望著高懸的明月,意味深長道:“同樣的時間里做更多的事情達到更多的目的,這才是王爺要的效果。”
第六天卓痕親筆寫了封信送到樂玥城,傅隱看完信之后長舒一口氣,容與出事之后各地的分舵都相繼的出現(xiàn)小規(guī)模的動亂,唯有矻圩城一直穩(wěn)如泰山,傅隱明白這都要歸功于卓痕,所以這次蘇鳶越過卓痕給傅隱報信的事情,傅隱并沒有告知卓痕而是讓蘇鳶自己顯露出破綻,至于日后要怎么用蘇鳶,傅隱打算交給卓痕自己決定。
容與的叛變并不能把巫山其他幾個分舵舵主也一概而論,相反越是這種時候傅隱越要給予他們足夠的信任,只有這樣才能把容與叛變對巫山造成的損失降到最低。
冷逸急匆匆的進來,面色焦急道:“楠兒,找到夕溟了?!?/p>
傅隱原本想著找到夕溟不過是時間問題不值得大驚小怪,直到冷逸帶她來到發(fā)現(xiàn)夕溟行蹤的地方,傅隱才意識到夕溟究竟都查到了什么······
牟王宮冷宮······
這個地方傅隱已經(jīng)二十年沒有來過,“看來當年樂玥城淪陷,牟國王室里也有人帶著秘密走了?!?/p>
因為合歡和祁連山的緣故,樂玥城淪陷的時候傅隱并沒有對牟國王室成員的幸存者進行清點,現(xiàn)在看來就是有人利用她的惻隱之心動了不該有的念頭。
傅隱走進冷宮發(fā)現(xiàn)早該積灰的案臺上整潔干凈,可見最近有人收拾過,而且這里還有未燃盡的燈油,這就說明有人在這里過夜甚至是常住。
“查到此處的時候我還想是不是牟國王宮里幸存的人躲在這里,但當年雍軍攻進來的時候并沒有把冷宮落下,那么如果是宮里的人應(yīng)該早就被雍軍處理,所以只能是最近才過來。”
牟國王室除了單子期和南梔,基本上就沒有幸存的。
“神農(nóng)默真的死透了嗎?”
雖然武陵春傳回來的消息是說神農(nóng)默確認死亡但他并沒有親自驗證,他所謂的確認也不過是覃兮所言。
傅隱不放心還是叫人給姜水那邊下令繼續(xù)查這件事。
“好久不見,冷逸兄?!?/p>
傅隱和冷逸齊齊回頭就看見一襲素衫帶著斗篷的男子,傅隱總感覺很熟悉,男子放下帽檐,露出那張久違的面龐。
“六公子可真是會挑地方?!备惦[露出一貫的笑容,此時再見,夕溟只覺得滲人。
“相必紅閻王比夕溟更了解此處?!?/p>
夕溟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一直看著冷逸,“不知冷逸兄可知此地對紅閻王來說意味著什么。”
冷逸淡淡道:“內(nèi)子私事就不勞六公子費心了。”
此時此刻,冷逸還能稱夕溟一聲六公子都是看在合歡殿下的面子上。
說到底那個時候冷逸從刑砜來到樂玥城本來是想在樂玥城開始,可是合歡一直勸他去瑯嶧城,合歡勸冷逸的時候說了很多事情,很多傅隱本不打算讓冷逸知道的事情。
“合歡姑母生前留下一封信,冷逸兄這封信是在你手上罷?”
夕溟話音剛落,傅隱就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冷逸。
冷逸二話不說就從腰封里取出錦囊交給傅隱。
這封信或許是太久沒有見光,傅隱拿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七零八碎的樣子,傅隱仔仔細細的看著,生怕漏掉上面的一字一句。
合歡雖然嘴硬,出嫁之日發(fā)下毒誓這輩子都不會回到瑯嶧城但到底還是見不得塢楓王室的血脈斷絕,到底是給他們留下了保命符。
合歡生前就查過軒轅浩的死和朝陽的計劃,她把查到的一切都寫在這封信中然后交給冷逸,她知道冷逸看過信后肯定不會立即交給傅隱,但傅隱早晚會知道這封信的存在,一旦傅隱看過信的內(nèi)容,那么塢楓王室至少可以有一個人活著。
傅隱看完就把信毀了,對著夕溟冷笑道:“也就是說只要塢楓有一個活著,剩下的就都是可以死的。”
“不過我對塢楓王室的人不甚了解,六公子還是好好想想是你自己活著,還是夕顏公主活著?”
自己生,還是別人活,這個選擇讓很多手足至親反目,傅隱倒是想看看夕溟對夕顏的兄妹之情到底有多深。
“夕溟相信一句話。”
傅隱問道:“什么話?”
“有其父必有其子?!?/p>
夕溟這些年一直在查文燁的事情,當他得知隕萚就是文燁之子的時候,他內(nèi)心對朝顏的掛念也就徹底放下了。
因為他已經(jīng)查清楚文燁的過去,所以他堅信在感情的事情上隕萚的態(tài)度和文燁是一樣的。
“紅閻王既然把黃泉劍法都傳授給隕萚,必然也不會看著他在他父親摔過的坑里越陷越深?!?/p>
傅隱冷笑道:“少艾尊者的鏡花水月可以讓人失去記憶,必要時刻我也不介意讓他忘記在海市蜃樓經(jīng)歷的一切?!?/p>
當然,這是實在沒有辦法的辦法。
夕溟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相信你不會。”
二十年前的紅閻王是冷若冰霜,心若磐石,可如今的紅閻王已經(jīng)動了惻隱之心,在很多事情上都不會太過計較。
······
姜水,驅(qū)頌收到紅閻王的信之后久久不能釋懷。
世人皆言紅閻王無心無情,可驅(qū)頌覺得怎么越是無情的人越懂得如何利用感情控制人心。
紅閻王的信中字字戳心,每一句都寫到了驅(qū)頌的心坎上。
紅閻王在信中點明會在三域給她應(yīng)有的權(quán)力和地位,而且她的官職不會低于侯岡懷連,要知道自從侯岡木南上位以后,侯岡懷連已經(jīng)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幾年,這二十幾年里三域的朝堂上每個位置都經(jīng)歷過變動,很多人今日高高在上明日就被下獄,唯獨侯岡懷連一直穩(wěn)如泰山,侯岡木南敢給下這樣的承諾足以彰顯他的誠心。
只是驅(qū)頌想起之前在滄海桑田聽到的消息,她不敢確認侯岡木南是不是能活那么久,如果他活不了那么長時間,那這個死人做出的承諾又會有多少活人放在心上······
驅(qū)頌壯著膽子把自己的顧慮寄到樂玥城,傅隱從冷宮出來就收到姜水的信,回到過云煙之后傅隱就把信燒掉了。
傅隱看完驅(qū)頌的回信對冷逸說道:“你和文燁的計劃有幾成把握?”
冷逸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傅隱說的是哪件事。
“只要你點頭,至少有五成?!?/p>
其實冷逸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文燁罵了他足足一個時辰,可是冷逸并沒有別的意思他只是想盡可能把她身上的擔子卸掉一些,讓她能在這條路上走的輕松一些,既然注定是條孤獨的路,那么也不該背著重擔走。
“這件事在三域還有誰知道?”
冷逸想了想,說道:“懷連。”
說再多的人都不如一個侯岡懷連來的有說服力。
“你和他談過了?”
傅隱得知冷逸去過三域之后最擔心的就是侯岡懷連會因此做出一些過激之舉,但沒想到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冷逸輕笑道:“我和他一見如故,相談甚歡?!?/p>
冷逸說這話是真心的,拋開情敵的關(guān)系,他和侯岡懷連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是一致的。
傅隱看向冷逸的目光是滿是不相信。
冷逸給她倒了杯茶,解釋道:“懷連是君子,他是不會和我這個小人計較的?!?/p>
換而言之,和小人計較的也都是小人······
“那要找你這么說我也是小人了?”傅隱打趣道。
冷逸笑著從腰封里取出一支簪子遞給傅隱說道:“你是美人?!?/p>
傅隱意識到冷逸在調(diào)戲自己立刻就給了他一巴掌。
“多大的人了,還這么不正經(jīng)?!?/p>
冷逸捂著被傅隱扇紅的臉頰,委屈道:“你這是嫌我年紀大了?”
冷逸今年也不過而立有三,但眼角處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褶皺,傅隱看在眼里覺得十分刺眼。
這么想著,手就不自覺的撫上去。
冷逸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傅隱的手已經(jīng)放在他的眼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