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問，“這是做甚？”

我收拾了筆墨，“鏢局的人手剛經(jīng)過一劫，還要與梼杌幫對接，太累。再者他們對于酒樓生意沒什么經(jīng)驗。你幫我再去做兩件事，第一件：這個菜譜你幫我給掌勺大廚，放話出去西門吹雪的大廚是樊宗政的嫡傳弟子。第二件：讓做菜師傅按照菜的價錢分開炒，炒它一鍋扔在柜臺前，列它十八鍋菜，每日更新菜品。明碼標(biāo)價，來者自取，吃完按照自己夾的菜付賬。如此，節(jié)約人手也圖個爽快?！?/p>

丑奴點頭，“是。”

不成想，天下的懶人遍地都是，酒樓一經(jīng)改造，大家紛紛前來嘗嘗這種新鮮事物，“西門吹雪”在南方諸國中名聲大噪。

丁老四家的位置不算城中心，卻接連有外地人慕名前來我的酒樓吃酒。酒足飯飽后，落腳在對面的丁家客棧，丁大嫂整天樂呵呵地數(shù)著銀錢。

一個月后鐘離臥病在床，梼杌幫遞來消息，陰陽家起內(nèi)訌，忠燕派和自由派互相大打出手。兩派到齊國祖庭臨淄卻發(fā)現(xiàn)掌門芙蓉早已失蹤，群龍無首，更是混亂不堪。

我拿出二十萬兩白銀交給鐘儀，命人前去苗疆請之前從陰陽家退隱出來的弟子，說不定有人愿意出山救人。

聽小陶說，易勝、易睿和秋嵐都在巫山喪生，我感到一陣輕松。

易睿想要的和我能給他的，永遠(yuǎn)存在著差異。任何情緒，憎恨、愛慕、鄙視、崇拜都可以產(chǎn)生愛情，但是感激永遠(yuǎn)在我們之間產(chǎn)生不了愛情。

今年的端午，鐘儀光著膀子在院中捶打糯米糍粑。

我坐在屋檐下嗑著瓜子，翹著二郎腿，腳上是鐘儀給我編的稻草人字拖。

因為孕期浮腫，我原來的鞋子都穿不上了，蜀地潮濕，棉布鞋子容易長腳氣。鐘儀承包了所有人的鞋子，還做了幾個背簍。

我偏愛藍(lán)衣，鐘儀也在院子里搭上一個染缸，自己染布。

我問：“這些用錢財都可以買到，為什么還要花心思自己做？”

丑奴在一旁默默翻弄石臼里的糍粑，鐘儀已經(jīng)汗流浹背，看上去他也沒表面上那般弱不經(jīng)風(fēng)。

他掀了掀擋住視線的頭發(fā)，“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呀，什么都用錢買，錢又從哪里來?！?/p>

西嶺的山民確實不怎么外出買東西，經(jīng)常出去拿大錢買東西難免被居心叵測的人盯上。

我笑著看鐘儀，“你可有什么志向？”

“小時候想跟著父親從軍打仗，來蜀國后再沒摸過刀劍，家國已滅，做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就是我的志向。”

我搖了搖頭，“做普通人最難。”

“是啊，成家生子，養(yǎng)老送終，春播夏長，秋收冬藏，一點不比行軍打仗容易?！?/p>

屋內(nèi)傳來鐘離的咳嗽聲，我們都沉默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