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第一次起跳成功了，我高興地做完空中旋轉(zhuǎn)，平穩(wěn)落地，笑著看銀川，他也對我微笑。

一個人怎么改變?nèi)菝?，他的行為模式，真心展露的表情都會不自覺透露出他的真實身份。這就是為什么他告訴我，易容術(shù)每一次不能超過六個時辰的使用時間。

銀川牽住我的手，與我一同滑行，陽光將我和他的影子拉長，他的白發(fā)隨風(fēng)肆意飄擺。

白民國，人白如玉，人活千歲。國中無五谷，百姓皆種玉食玉。玉得葉即柔軟，味甘而脆。宴客時，將酒釀浸于玉屑中，攪拌后便成美酒，飲一壺玉屑酒，可醉三年。

我想白民國人應(yīng)該都如他一般漂亮又易碎，帶著疏離感的美吧。

日落西山，下弦月又從西山升起，月光將冰面照亮，呈現(xiàn)出一片幽藍(lán)夜色。

銀川看著我跳完一整段舞，點頭，小金字在空中顯示。

銀川你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見銀川要走，我在他身后喊道，

我百里先生，請受端木云容一拜！

他沒有回頭，我雙膝跪地，朝他扣頭。再抬頭時銀川仍然背對著我，望著月亮長嘆一口氣。

我對著他的背影問道，

我你就是父王的謀士，教我易容術(shù)、各諸侯國野史、趣聞，教我琴棋書畫的百里先生，是嗎？

銀川沒有反應(yīng)，白色長發(fā)在空中飛舞。

我不回答就是默認(rèn)。一個人再改變?nèi)菝?，他的舉止言談，笑容的方式都改變不了，因為這是從娘胎里生出來就有的，一輩子改變不了。我本以為龜茲國滅，你也被殺了，原來你輾轉(zhuǎn)來到這里。

不，他院子里的梅花香餅，讓我想起什么，百里也只是他的一個假名而已。

我軍須靡的奶娘名叫柳娘，常常給他做一種糕點，名叫梅花香餅。西域從來沒有梅花，只有南方的蜀國才有。那日你引我去你的宅院，卻忘記了桌上的梅花香餅。那是你做的，對嗎？軍須靡的奶娘也是你！

銀川轉(zhuǎn)身用一種熟悉的憂愁的眼神看著我，當(dāng)年我學(xué)棋不認(rèn)真，他說我是因為還沒有到絕境，不肯學(xué)罷了。也是這樣的眼神。

我白民國人活千歲，為了隱藏你的身份，你在幾百年里四處流浪，易容成各種模樣的人。那梅花香餅也是從蜀國王室學(xué)來的，你知道怎樣找到蠱王，令狐靈找到你，求你救快要死去的軍須靡，于是那只蠱王與軍須靡簽訂了契約。

銀川微閉雙眼又睜開，用一個女聲說道，

銀川你是如何猜到的？

我你耳朵后面的傷疤。

銀川摸摸耳后的傷疤。

銀川你心思縝密，洞察人心。我對你猜出我過去的身份，既高興，又憂愁。高興是因為身為你的先生，你學(xué)有所成，配的上端木家族的傳人；憂愁是因為，我馬上就要隕身了，如果你沒有喊住我，也許你就不會知道，世界上對你好的人又少了一個。

我驚訝地看著她。

我什么？

銀川原本我想讓姬洺告訴你的，我已經(jīng)過了一千五百歲，經(jīng)歷了太多生死離別。

說著她把脖子上的項鏈摘下來給我?guī)稀?/p>

銀川人們常說，白民國人皆食玉，飲玉，但不知，在白民國所種植的玉葉可驅(qū)除邪靈，這條項鏈可以保佑你去林胡部落，找到那顆血珀。

我我不要，我已經(jīng)放棄尋找血珀了。

銀川那你為什么要找盤古石？

我因為凌霄的精元被用來封印阿克倫河，為了不讓他在玄姬出世時死掉，我才去找盤古石的。

說到后面漸漸沒了底氣。

銀川那你還是在變相幫助凌霄對抗玄姬，與你尋找血珀沒有什么區(qū)別。我們在這里散散步吧。

銀川將冰面上覆蓋一層沙土，讓我脫下了冰刀鞋，換上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