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俞被安排在李博文新家書房,幾乎一夜他都輾轉反側睡不著。腦子里全是那個人和媽媽的影子。他和媽媽本來是有住處的,只是媽媽太忙了,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店里忙活。孟子俞會去幫她,常年勞累的她干活久了會腰疼,他覺得自己長大了,應該多為她分擔。
很小的時候媽媽就抽煙,他總盯著她不讓她抽,怕傷了身體。以前小無能為力,而現(xiàn)在他長成一米八的男子漢,用他的話說就是可靠的男人。張紅也挺樂意被兒子管,小俞兒一說她真的就很少抽煙了,只是他看不見的時候,比如深夜,她也會點一根。有時候抽到一半就掐滅了。
生活本來平靜又安詳,可那個人回來了,習慣了空蕩的孟子俞忽然看到一個人默默飄到身后,伸手去接她背包,孟子俞都本能地躲開,習慣了洗澡不鎖門的他途中被那個人忽然開門,要不就是早起著急上衛(wèi)生間,門被反鎖,他很不習慣,無比煩躁。甚至晚上出去跟朋友約打球回家晚了,聽到媽媽臥室臥室里那個……那個明顯的少兒不宜的聲響。他忽然感到自己變得多余了。
越想越煩悶,越是沒有睡意。最后干脆就坐在窗臺看著外面發(fā)呆。然后心累了又去躺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睡去。
孟書軍和張紅來接孟子俞了。在高速公路口李博文和新亞接著他們,張紅很是憔悴。那根孟書軍也是高高的個頭,有點發(fā)福,四十多歲,有一點胡茬,那種大眾臉。孟子俞像媽媽的多。他們一起回了文亞衣坊。在二樓陽臺四個人圍坐在小茶桌旁。孟子俞在樓下跟兩個姐姐幫忙。
孟書軍低著頭兩手交叉支在桌子上。許久抬起頭說:“我……知道小俞他不喜歡我,是我的錯,那時候我不該離開他們母子?!崩畈┪慕o他了一瓶水,孟書軍喝了口水道:“我以前是包工程的,各地跑,我和阿紅聚少離多。那時候我覺得阿紅太強勢了,一次我在外地就認識了一個年輕女人高玉,她長得不算漂亮,可是溫柔體貼聽話,于是我就頭腦發(fā)熱地跟她在一起了,后來高玉懷了孩子她說想生下孩子,我沒想要跟阿紅離婚,可高玉步步緊逼,拖到最后她肚子一天大起來,沒辦法我只能帶她離開。”孟書軍說著低下頭摸索著飲料瓶的貼紙。
新亞忍不住說道:“那你想過紅姐和小俞嗎?他們才是你的家人。你走了小俞就沒有了父親?!薄拔蚁脒^啊,可是我也沒辦法,高玉跟她父母不和,也沒人照顧,阿紅也知道這個事?!毙聛嗴@訝地看了一眼張紅,張紅默默地點點頭。新亞問她:“你就眼看著他走?”張紅搖搖頭:“那個高玉私下里找過我,她說她無依無靠,父母也不想理她,她還說孟書軍很愛她,讓我放了孟書軍,我……也是失望極了,干脆隨他們去。”新亞嘆口氣表示不理解這種事。
孟書軍臉漲得通紅?!案哂裆藗€女孩兒,孩子隨她姓。孩子三歲時我偷偷去做了親子鑒定,發(fā)現(xiàn)那個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我很生氣,我就問高玉。原來她有個丈夫,她嫌棄她丈夫老實逼著他跟她離婚了。又瞞著我跟我在一起,她說不想回那個家,我問她孩子的事,她說她不知道這孩子是她丈夫的。”一旁的張紅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事兒,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
新亞嗤笑一聲:“大哥,不是我說啊,她跟你在一起時卻懷了她前夫的孩子,你覺得她這樣的人值得你拋棄家庭無微不至地照顧嗎?”孟書軍臉更紅了:“是,我也明白,可一切都晚了,我讓高玉帶著那孩子走,但是她一時也無處可去,我就又照顧她們了半年,她跟她父母溝通以后帶著那個孩子走了。我也沒臉再回來見阿紅。我的錢被高玉揮霍的差不多了,生意也大不如以前。所以我這幾年一直在外面打拼,如今我又組了個小工程隊,都是同鄉(xiāng),收入也差不多,這才敢回來見阿紅和小俞。小俞長大成人了,他是不肯接納我。是我的錯?!?/p>
新亞心里真的是五味雜陳。是該埋怨孟書軍對張紅和小俞的不負責,還是對高玉的太負責。因為那個女人的欺騙導致一個家庭的破裂。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孟書軍的花心和背叛,才讓那個女的有機可乘。新亞想了想對他說:“你打算以后怎么辦?大哥,小俞兒是個懂事成熟穩(wěn)重的孩子,在同齡人叛逆的時期他沒有,他十幾歲就知道擔負著男人應該擔負的責任。但畢竟他還小,他肯定也幻想有爸爸可以依靠,你這突然出現(xiàn),他無所適從,又怕忽然哪天你又離開,他怕得到又失去?!?/p>
孟書軍這才挺起胸膛說:“不會了,不會了,我知道自己千錯萬錯,他畢竟是我的骨肉。我一直對他有愧,對阿紅有愧,余生我都想盡力彌補他們。遭遇過背叛和欺騙我才真的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什么才是值得自己去守護去付出的。我的家是阿紅和小俞,我不會再犯那樣愚蠢的錯。我只想好好跟他們一起生活?!毙聛喛吹剿难劬﹂W爍的光,他沒有撒謊,也不能。新亞想了想說:“你們今天先別走了,找個地方住下,小俞交給我,我跟他溝通一下。你們明天再回去吧。”
張紅和孟書軍目光投向新亞,黃新亞覺得很少有人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一種使命感涌上心頭,她覺得她一定要讓孟子俞接受他父親,跟他們回去才行。孟書軍說“謝謝你新亞,真的非常感謝,我……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傊兄x你照顧小俞?!睆埣t也拉著新亞的手說:“妹妹,謝謝了?!毙聛啘厝岬陌咽执钤趶埣t的肩膀:“姐姐,不用謝我,我跟你也算是好朋友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p>
接下來就是開導小俞兒了,其實那孩子不見得就對他爸有多恨,可能就是害怕,害怕他爸又會丟下他離開,干脆就不去接受,人就是這樣,沒有的時候渴望,一但實現(xiàn)了又不相信,又怕會失去。就像……一開始她不敢接受李博文對她的愛,他太好,她怕越美好的事情越容易失去。
晚上在李博文的飯店大家吃了個飯,席間特意讓小俞挨著他爸坐。孟書軍點了小俞愛吃的菜,還是小時候的口味,還給他兒子夾菜,小俞沒有排斥,這是好的開頭。晚上王強的YS給張紅兩口子安排了住處,小俞還是跟李博文和新亞回去。孟書軍站在賓館大門前看著李博文的車漸漸走遠。小俞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新亞覺得這孩子不是絕情的人,心里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