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們找上她時(shí),她的身體已經(jīng)虛弱無力,內(nèi)心也污濁不堪,床上那個骨瘦如柴的人像丟了靈魂一般,使人很難聯(lián)想到昔日那個活潑好動的瘋丫頭。
“丫頭,跟我們回去吧。”老葛說道。
“我沒臉見師父?!避鴥恨D(zhuǎn)動著空洞無神的眼珠,發(fā)出干澀的聲音。
是啊,這些年她之所以仍留在這兒,不是因?yàn)樗龑μK子澈還抱有希望,而是她沒臉回去見他,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如此落魄的樣子。
“其實(shí)……在你離開后不久,上仙便被帶走了,這些年我們到處找你……”白虎說。
茗兒聽后,睜大了雙眼,震驚不已,渾身顫抖著,心里生出極大的恐懼。
原來,當(dāng)年天帝發(fā)現(xiàn)葉昭染的元神并沒有完全消失,而是被人私自封印在了寶劍之中,昔日的天神將軍居然淪落為無名小卒,軍人應(yīng)當(dāng)戰(zhàn)死沙場,天帝怒不可遏,派兵去往太華山捉拿伽越,不料,茗兒那時(shí)早已離開,不著蹤跡,此后,伽越被關(guān)進(jìn)了天牢。
“我要去找他。”茗兒艱難的爬起來,神色慌張。
“你這個樣子又能去哪兒。”白虎說。
茗兒像是沒聽見一般,嘴里念叨著什么,沒走幾步,就腳下無力,跌坐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無助地哭起來,本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已干涸,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白虎將她從地上扶起,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你們一定有辦法吧,不然你們也不會來找我,我該怎么做。”她帶著哭腔,雙眼直直盯著他們看。
野獸們沉默不語。
“我們不能進(jìn)天宮,能做的,只有渡些修為給你。”老葛說。
于是,老葛渡給她百年修為,巨大的力量源源不斷輸進(jìn)她體內(nèi),像洪流一般沖破了她身體里某道封印,無數(shù)個畫面涌入她腦海。
有兩個人坐在帳篷里喝酒,有兩個人相靠在一起看沙漠里的日出,還有一個人背著另一個人走在夜幕下的戈壁灘上……
往日的記憶不斷涌現(xiàn),淚水灌滿了眼眶,茗兒跌跌撞撞跑出門去,嘴里喊著他的名字。
當(dāng)她獨(dú)自出現(xiàn)在天宮時(shí),所有人都吃驚不已,她不管不顧,徑直沖到殿前。
“陛下,屬下來遲?!?/p>
“葉將軍回來了,凡間可好?”天帝有一絲驚訝,轉(zhuǎn)而,恢復(fù)平靜。
“一切安好。”她抬頭又道:“請陛下放了伽越上仙。”
“放了?他犯了重罪,豈能你說放就放?!?/p>
“我才是罪魁禍?zhǔn)?,陛下要罰就罰我,只不過望陛下念在昔日我為天宮盡心盡力的份上,能夠答應(yīng)我的請求,放了他?!?/p>
那天,茗兒與天帝談了很久,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么,之后,她又去找了司命星君。
“你當(dāng)真想好了,這可不是玩笑,凡人至多能活幾十年?!彼久蔷f。
“若是不能再見他,活幾百年幾千年又有什么意思,若能跟他在一起,短短幾十年,我也快活?!彼荒樶屓弧?/p>
此后,她便消失了,再無人問起。
牢房的門開了,伽越走了出來,多久沒看過陽光了,他用手遮住眼,司命站在他面前,遞給他一把寶劍,劍鞘末梢墜著一個白玉兔子。
“她在哪兒?”
“她說要還你一世情?!彼久蔷f到。
“傻瓜?!彼嘈Α?/p>
他看著那白玉兔子,良久。
“情這東西,真能還清嗎?”他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