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時(shí)綻放的牡丹、昂首咆哮的吊睛大虎,夭麗的桃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迷離了一室粉紅,倒與這酒池肉林間的觥籌交錯(cuò)、推杯換盞相得益彰。
“虎給皇上,花給娘娘?!?/p>
黃鶴恭敬地躬身討好道,然而換來的是玄宗無情的嘲弄。
“我還是喜歡我這只貓?!?/p>
懷中慵懶的黑貓半睜那琉璃剔透的眸,應(yīng)景地軟軟喵了一聲,換來貴妃娘娘和許愿二人嘴角不約而同的一絲極淡的笑。
“白龍,去吧,你化的鶴可比師兄的猛虎好看多了。”
僅僅得了許愿一句平淡無奇的鼓勵(lì),白龍卻高興得跟什么似的。他招呼師兄丹龍,兩人披著白羽,興奮地在云海人影中穿行,爾后于一片靄靄浮光中縱身一躍。
他們細(xì)細(xì)的胳膊化成了堆雪的羽翼,修長的雙腿變作了纖秀的鶴腳,丹砂作頂耀日,清唳響徹九霄,輕盈在穹頂徘徊旋繞的姿態(tài),讓貴妃娘娘看得眼也不眨一下,連高盤的云鬢簪的翠翹掉了也不自知。
“這是娘娘的翠翹?!?/p>
“去?!?/p>
恢復(fù)人形的丹龍拍開白龍伸來的手,左掌緊緊握了住,慣是嬉笑的面龐徒然不虞。
“看什么呢?”
背后傳來嬌媚的女聲,虛心的丹龍白龍霎時(shí)一驚。兩俊俏少年郎一道兒轉(zhuǎn)身,潔白的羽衣飄渺如仙,惹得一襲大紅縷金拽地襦裙的貴妃娘娘笑得明艷動(dòng)人。
“你們就是白鶴少年?”
丹龍不答,反是抖著羽衣跑動(dòng)起來,呼啦一下化作翅長腿細(xì)的白鶴,撲棱在貴妃娘娘身側(cè)。
“太奇妙了?!?/p>
“是幻術(shù)?!?/p>
得到美人的贊嘆,丹龍咧開自得的笑,宛若炫技的孩童,但白龍不屑地背手反駁道:“沒什么,我?guī)煾嫡f過,一切都是也有也無,真真假假。”
“我說得不對嗎?”
丹龍雖是不動(dòng)聲色,可白龍仍能瞧出掩在對方一聲輕笑下的不認(rèn)同。在秉持“自家?guī)煾涤肋h(yuǎn)說得都是對的”的少年眼里,這是大大的挑釁,不由再度開口。
沒等丹龍吱聲,旁觀的貴妃娘娘倒是點(diǎn)頭應(yīng)了個(gè)對字。
“把翠翹還給娘娘?!?/p>
“留著吧,不一切都是也有也無嗎?”
貴妃娘娘顯然沒將一支小小的翠翹放在心上。她蛾眉顰笑,蓮步裊裊娜娜,著在耳尖的明月珰搖搖曳曳,用方才白龍的說辭堵了回去。
“你大?”
“我大。他是我青鸞師姑在河邊一村子里撿來的,白龍這個(gè)名字也是青鸞師姑給他取的。”
貴妃娘娘不知為何對這二位白鶴少年起了興致,好在有美貌與身份加持,丹龍對她的盤問那叫一個(g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對娘娘不該說謊。其實(shí)是我爹賭錢輸了,假說家中貧窮,本是要將我賣給黃鶴師叔,是師傅收我做了徒弟。”
白龍一本正經(jīng)地糾正丹龍口中的所謂事實(shí),只是在提到自家美人師傅時(shí),那有如春風(fēng)拂面的溫柔神色觸動(dòng)了貴妃娘娘的思緒。
她情不自禁地,追憶起自己的過往:
“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是在叔父家長大的。寄人籬下,反倒讓我對別人的好,一點(diǎn)一滴都想報(bào)答?!?/p>
“你也一樣,對吧?”
白龍低下頭,任由玉冠束起的墨發(fā)發(fā)尾掃過臉頰,沒有作聲。
寄人籬下嗎?
好像不是的。
他清楚,師傅從來沒有拿自己當(dāng)外人看過。
他不清楚的是,師傅,有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喜歡自己。
白龍叩別貴妃娘娘,馬不停蹄地回到極樂之宴的席間,然而不見了自家美人師傅的身影。他繞著長安城轉(zhuǎn)了半天,總算在花萼相輝樓的屋頂上找到了許愿。
“怎么不和小丹龍一塊兒,再同貴妃娘娘說上兩句話?機(jī)不可失哦?!?/p>
許愿說這話的時(shí)候也不扭頭看白龍一眼,束發(fā)的飄帶不知叫夜風(fēng)吹向何方,一頭青絲散亂在腦后,瑩白的小臉酡紅,眼尾一挑全是醉人的風(fēng)情。
打小跟在許愿身邊的白龍哪里能不明白,自家?guī)煾凳呛茸砭朴拄[起小性子來了。
說來也怪,他師傅人美心善,在外頭端得是不茍言笑、冷若冰霜的仙人姿態(tài),在自己這個(gè)徒弟面前,才會(huì)哭鬧嬉笑、喝酒吃肉,多幾分閨閣嬌女的紅塵氣兒。
白龍收拾了零零落落的酒壇子,試探地坐到許愿身側(cè),小心翼翼抿唇問:“師傅,你生徒兒的氣了?”
“怎么能呢,我是不喜那些歌舞升平的,情愿坐在樓頂吹吹風(fēng)看看煙火。”
“白龍,你看那煙火好看嗎?”
她忽地對上他的眼眸,漾開梨花般清淺的笑,眼珠子亮晶晶的,仿佛也有燦爛的花火在盛放。
“好看?!?/p>
煙花劃亮天際,在漆黑的夜幕下綻開,姹紫嫣紅,流光溢彩,像從九天瑤池傾瀉而下的瀑布,轉(zhuǎn)瞬又如雨傾盆而下,拖著流星一樣長長的尾巴華麗謝幕,迎來百姓陣陣雀躍的歡呼。
火樹銀花,美不勝收。
舍不得破壞此刻喧囂下的靜美,白龍低著嗓子,用比花瓣飄落還輕的聲音應(yīng)答。
“那你可喜歡?”
白龍對自家?guī)煾堤祚R行空的思維方式已經(jīng)習(xí)慣,盡管摸不著頭腦,依舊如實(shí)回答。
“師傅喜歡,徒兒就喜歡。”
許愿對白龍的答案心滿意足,她如小時(shí)候那般逗貓兒一樣撓了撓少年郎的下巴,如愿以償又見到了她最喜歡的那雙濕漉漉的眼眸。
人還是當(dāng)年的人,情意已在不知不覺間變了味道。
“那我當(dāng)你是喜歡了,”許愿調(diào)皮地晃了晃蕩在屋檐外的腳踝,信手一拋臂彎間素色的披帛?!鞍?,師傅把這漫天煙火送你可好?”
話音剛落,那些燃盡墜落的星火,冥冥之中宛若受到仙人的指引,一點(diǎn)一點(diǎn)閃爍著,順著半空懸浮的披帛匯聚到少年鬼使神差攤開的掌心上,噼里啪啦炸亮不熄的小型煙花。
“白龍,生辰快樂!”
她這么說著,緊緊扣住了他的手。不安分的星火從他們的指縫間溢出來,又變成小小的螢火蟲,飛舞著拼湊出祝福的字樣。
白龍覺得,此刻,他的耳膜快炸裂了。
他聽不見煙火,聽不見花萼相輝樓底下熙熙攘攘百姓的驚呼,耳畔回蕩不停的,只有許愿簡簡單單的六個(gè)字。
“師傅……”
仿佛萬千鐵馬踏過冰河的躁動(dòng),白龍哽著喉嚨,千言萬語到頭來一字也講不出口。
“別哭。”
許愿殷紅的唇瓣漸漸貼近,溫柔地吻去少年眼角的淚。
她眸底的萬年冰雪終于因那滿腔熾熱癡情化為瀲滟春水,抖落了一身風(fēng)霜,羞擬成神鳥青鸞,尖尖的喙正啄上白龍的唇。
“白龍,世人謂我戀長安,其實(shí)只戀長安某?!?/p>
“你不是長安城的最珍貴,是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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