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女朋友叫小夜,具體的名字他記不起了,自從那件事發(fā)生后他就記不得了。醫(yī)生說他受了刺激,選擇性失憶,他覺得好笑,誰選擇性失憶會忘掉一個人的名字記住一個字呢?
但是他的確只記得夜這個字了,所以這個故事里,就稱呼她為小夜吧。
他和小夜是高中同學(xué),高二那年在一起的,她是個很浪漫的女孩子,盡管有些想法讓他也覺得沒頭緒。
夜喜歡唱歌,喜歡跳舞,喜歡在雨天奔跑,喜歡夜晚,喜歡月亮……
你瞧,我把每一件都記得清楚,他們卻偏說我忘了。
盛夏的六月天氣熱的讓人心煩,心都是燥的。
夜晚大概是一天中最享受的時候了,微風(fēng)拂過,涼爽剛好。
他倆很喜歡在那個時候偷偷跑出去,躺在草地上,手拉手就那么躺著。
小夜的成績不好,在老師眼中有些壞,總是惹是生非。
可他知道,不是的,一直都只是那群自以為多了不起的小混混在找她的麻煩。
他記得有一次他們躺在草地上,有流星劃過,他伸手拉了拉小夜,讓她也許個愿,小夜卻并沒有許愿,有些調(diào)皮的晃了晃他的手。
一本正經(jīng)的對他說他有個地方錯了,她上次看了他的作文,上課一定沒認(rèn)真聽講,夜晚的星星和月亮是不可能同時亮的。
他很認(rèn)真的問她說,那你是喜歡月亮還是星星,我下次帶你來看。
小夜眨了眨眼同他說,我喜歡月亮,因為啊……
因為什么?
因為有一句話,流星是夜流的淚。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自己沒聽過。
小夜俏皮的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這些東西你這個好學(xué)生當(dāng)然不知道了。
他以為生活會這么繼續(xù)下去,一直到畢業(yè),上了大學(xué)他就開始勤工儉學(xué),然后找個好工作,同小夜結(jié)婚,就這么過一輩子,平淡而幸福。
一直到高考前兩個月,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發(fā)育成熟,他幾乎考慮好了每一個步驟,卻唯獨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
他走在校園里,只覺周圍的人面目可憎,還是過去的同學(xué)和老師,卻只讓他覺得害怕。
他路過他們身邊,他們譏諷而猙獰的言語一句句刺進(jìn)他的腦海,他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小夜哭著撲進(jìn)他的懷里,他從未見過她這幅模樣,她抬起頭,青春的面龐上滿是絕望,她幾乎哭暈在他懷里,卻只是小聲啜泣。
可他能聽見啜泣中斷斷續(xù)續(xù)的話,我做錯了什么?
他的心像是撕開了一樣的疼,那里面灌進(jìn)去了風(fēng),還是夏天,卻如身處寒冬。
他的姑娘做錯了什么?
小夜被強暴了,是那些一直騷擾她的小混混,他們喝了酒,看見了站在街邊等車的她。
他想要喊卻發(fā)不出聲音,那些情緒憋在胸口,他覺得喘不上氣,他想同那些人動手,卻又不知道找誰,那些小混混已經(jīng)被關(guān)了起來,可最刻薄惡毒的言語卻從他身邊這些面容可親的同學(xué)和老師嘴里傳了出來。
他去找了老師,他同老師說這一切,希望老師制止他們,可老師用質(zhì)疑和惋惜的目光看著他,讓他離她遠(yuǎn)點,說她平日里就同那些人廝混在一起,這次真出了事,也是自己引火燒身。
她說小夜不是什么好姑娘,就要高考了,讓他安心復(fù)習(xí),不要讓老師失望,她說學(xué)校這種時候鬧出這種事于學(xué)校聲譽有害,鑒于她平時的行為,學(xué)校決定把她予以勸退。
她還說了很多,他不記得了,他只記得他離開的時候,老師低沉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用著不屑的語氣同旁邊的人說,就這樣的女孩,是不是被強奸都不一定,說不定就是有什么矛盾,想從人家身上撈筆賠償金。
他整個人微微發(fā)抖,他想象不出那些人是用什么樣骯臟的念頭去想這件事,又是用多么惡毒的想法去揣測他的女孩。
而這些話入了她的耳朵,又是怎樣的痛苦,他不敢想。
他以死相逼總算讓他的父母同意了他在離高考還有兩個月的時候轉(zhuǎn)學(xué)。
他興高采烈的拿著單子去找她,想和她說他們一塊去新的地方,開始新的人生。
他始終記得自己那段路上對幸福抱有了多大的期待,也始終記得那一天他永遠(yuǎn)失去了幸福的權(quán)利。
他走到樓下想要上去找她,一顆流星在他上空徘徊了幾圈,落在了他腳邊。
流星濺起點點碎屑粘在他身上,摔得粉身碎骨,那地面依舊光滑,沒有什么太大的損傷,只是鋪了一層血,擦一擦也就干凈了,也是,一身皮肉怎么傷的了這大理石的地面呢?擦一擦就恢復(fù)如初,就像那些人的記憶,擦一擦就干凈了,過上一段日子就忘了,他們不會記得在他們?nèi)松泻苤匾哪莻€夏天原來有個很漂亮的生命因為他們隕落了,而還有一個生命因為他們失去了所有顏色。
那是黃昏,他被看熱鬧的人擠了兩下,甚至被擠出了人群,那些人爭相恐后的往前湊,膽子小的會尖叫,膽子大的拿著手機(jī)不停的拍攝,他只覺得神智昏昏沉沉,等他終于回過來神,尸體已經(jīng)被帶走,人也已經(jīng)散開回家了,只有他和地上一灘干涸的血跡。
他抬頭了看了看天,月光皎潔。
他既可惜她沒能看見這么美的月亮,又驕傲于她那么堅強,沒有流星,沒有落淚。
作者有話說太難了,晚自習(xí)來靈感了,太突然了,害怕,還班級視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