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大局為重
第二天一大早范閑就離開了,我醒來時身邊空落落的,被子也已經(jīng)變冷了;我坐起來迷糊了一會兒就翻身下床穿上外衣和鞋襪,整理好就出去了。
前腳剛踏出房門,后腳就被范若若叫住了。
‘若若?’我轉(zhuǎn)頭看著她,‘有事嗎?還有,你哥去哪兒了?’
‘哥去鑒查院了,嫂嫂也要跟去的話我?guī)闳?。’范若若回道?/p>
‘行。’我點點頭,跟著她上馬車直奔鑒查院。
馬車跑得飛快,轉(zhuǎn)眼就到了大門口;我性子急,直接跳了下去。
‘嫂嫂,我就在原地等著。’范若若掀開門簾說道。
我點頭回應(yīng),就往里面跑了。
走到一處長路時,若有若無地聽見了些爭吵聲,仔細(xì)聽時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熟悉。
“我輩行事,需以大局為重?!?/p>
“若需無辜者性命來換,這大局要它何用!”
“法度森嚴(yán),由不得你肆意妄為?!?/p>
“殺人償命,本就是律法鐵條!”
爭論的聲音激昂高亢,那邊決心已定范閑爭不過他,此時一定心有不甘,聲音顫抖了起來。
“死的只不過是個護(hù)衛(wèi)而已?!?/p>
“不過是個護(hù)衛(wèi)?”
“門口那塊碑上寫著,人該生來平等,并無貴賤之別。這是監(jiān)察院立足之本啊!護(hù)衛(wèi)也是人,是他兒子的父親,是他發(fā)妻的夫君,是他家里人唯一的依靠!如今亡者尸骨未寒,殺人者卻逍遙法外,國法何在?天理何存啊!”
“此事已有定論,無需再議?!?
“朱大人,你可心安?”?
圍觀的人越聚越多,把門口圍成了一個圈;我悄悄貓在一個角落里躲著,看見范閑說完這一句后就奪門而出,直奔鑒查院門口的那塊石碑,王啟年緊跟其后。
范閑站在門口,指著那塊石碑義正言辭地說:‘王啟年,我問你,這石碑上的話有人信嗎?’
王啟年面容有些為難:‘大人,這···’
‘我問你,這上面的話!有人信嗎!’范閑氣的不輕,一字一頓地重復(fù)自己的話。
王啟年不知怎么回復(fù)他,只好不說話。
‘沒人信,對嗎?’他苦笑了一聲,放下手背在身后,‘我就知道?!?/p>
說完就帶著王啟年離開了。
我在一旁看得真切,心里跟著疼,又無可奈何;他這性子倔強,自打從儋州來到了京城就變成了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的人,不肯低頭也不肯拉幫結(jié)派,不知得罪了多少人;那些人都窺覬著內(nèi)庫財權(quán),一個兩個都盼著他死,暗搓搓地使陰招,他縱使是打小生在儋州被柳如意處處派人排擠著,卻也沒見過真刀真槍殺人出血,這時突然丟了一個信任的朋友,他肯定有恨,此時怕是只怪自己無權(quán)無勢不能將真兇繩之以法在恨罷。
‘嫂嫂?![隱聽見若若在叫我,我趕緊抹了抹淚花兒出去跟她上了馬車。
‘這一處主辦朱格是個什么人物?剛聽他說話,倒像是個有本事的?!易谲嚿?,發(fā)揮我不懂就問的優(yōu)良習(xí)慣。
‘鑒查院共有八處,高層里除了院長陳萍萍就數(shù)一處的朱格還有四處的言若海,要不是院長疼哥哥要他接手鑒查院,下一任院長該就是他們二位中的一個了?!度羧舻故遣煌谄胀ǖ母患倚〗悖徽撌钦?jīng)消息還是小道聽聞都級靈通,這一點讓我著實羨慕了。
‘若若,你知道得多,我也要學(xué)學(xué)你,不能再養(yǎng)在深閨足不出戶了,也該見見風(fēng)俗人情?!倚Φ?。
范若若點點頭:‘嫂嫂要是愿意,以后我多到貴府串門便是。’
回到洛府之后,就見洛夫人坐在正堂心急如焚地等著,見我進(jìn)了門趕緊擁上來左看看右看看問我有沒有受傷。
‘娘,我沒事?!覔嶂氖终瓢参康?,‘我只是有些累了,想先回去睡個回籠覺?!?/p>
‘成,等做好飯了我就去叫你?!?/p>
‘謝謝娘?!?/p>
這一覺睡得死,一直睡到了下午黃昏時刻才醒,正好趕在了飯點兒,就直接三餐合成一餐吃了。
入了夜,整個府邸都靜悄悄的;我白日里睡夠了晚上倒精神起來,在自己屋子里亂轉(zhuǎn)想找個東西解悶兒。
直到聽見‘撲通’一聲輕響,我才回了神,回頭一看果然是范閑。
‘你來了?’我心里一喜,趕緊上去拉到床邊坐下。
‘錦年,’范閑緊緊攥著我的手,‘我···’
‘怎么了?’我說道,然后又轉(zhuǎn)念一想,‘先告訴我這件事情的大概吧。’
牛欄街刺殺傷人的是北齊八品高手程巨樹,本來是要處死刑的,但是北齊那邊送來密報,說是北齊一將領(lǐng)與程巨樹有舊,愿用軍事布防圖來換程巨樹一條性命,所以程巨樹就免于一死,反而可以放回故土安度余年。
‘這要不是個腦子有泡的人都能看出來這里面有問題吧?’我覺得可笑,‘程巨樹看樣子就無依無靠的,活脫脫一個工具人,誰會樂意救他?朱格是不是有點毛病?’
‘朱格是個有計謀的人,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應(yīng)該是想將計就計套路北齊?!堕e說道。
‘那···就由著他去了?’我問道。
‘朱格說是為了大局,但我才是被殺的那個,既然沒人問過我的意見就要放了他,我殺了他當(dāng)然也不需要問他們的意見?!堕e說道,‘明天就是護(hù)送程巨樹回北齊的日子了,只能挑這個時間下手?!?/p>
‘那你是不是要好好選個地方把他殺了?’我問。
‘不,他程巨樹暴虐成性當(dāng)街刺殺,偷偷弄死了豈不是便宜他了?!堕e隱晦地笑笑。
‘那你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當(dāng)街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