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在推開思詩軒小門的時候,習(xí)慣性地揚起笑容,把那些在學(xué)堂里受到的刁難、排擠掩藏在燦爛的笑容之下。因為他知道母親對他的期望,更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在外受到的欺辱。母親只要知道他一切都好,就好
孟瑤避著人走,專挑那些無人的小徑,即便偶爾有人經(jīng)過,他也是很快就把頭低下,什么也不看,只一味快速走過。既不想遭受嘲笑,也不想跟人起沖突。
他母親因為年紀(jì)大了,容貌有損,還帶著他這樣一個拖油瓶,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不吸引客人了,在花樓里的待遇是最差的。他們母子二人住在最偏僻的角落里,冬日里陰冷潮濕,夏日里悶熱不透氣。
推開院子的小門,發(fā)現(xiàn)原本狹小的院落因為多了幾個人而顯得有些擁擠
一個漂亮優(yōu)雅的銀色長發(fā)女人閑適地坐在一張跟這個院落格格不入地寬大座椅上,旁邊侍立著五位氣勢強大的人
而他母親坐在從他們房內(nèi)搬來地一張小座椅上,手上拿著一個小包裹,因為拘謹顯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臉上盡是不安。
不知想到了什么,孟瑤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猛然沖到母親的身前,試圖用他瘦弱的胸膛為母親遮擋風(fēng)雨。
孟瑤你們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因氣息不穩(wěn),質(zhì)問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倒顯得幾分色厲內(nèi)荏!
大筒木輝夜那你猜猜,我們是什么人?
輝夜靠在座椅上,托著下巴,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系統(tǒng)正在盡職盡責(zé)地提示
系統(tǒng)【發(fā)現(xiàn)潛力弟子:根骨9,悟性10,心性8,氣運8,精神力9,天賦技能:過目不忘,綜合天賦等級:SS級,建議宿主收為親傳弟子?!?/p>
輝夜思想了很久,決定挑選兩個原著人物。就是:孟瑤和魏無羨
于是便來到了思詩軒,來找孟瑤
孟瑤是不是……是不是蘭陵金氏……?
孟瑤不確定地問道。實在不怪他這般想。
因為自他記事起,母親就一直在他耳邊念叨,他有一個當(dāng)大家主的父親。蘭陵金氏,富列王侯,又是五大修仙世家之一。即便多養(yǎng)他們兩個閑人,那也是毫不費事地。而他的父親之所以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派人來接他們,自然是因為事務(wù)繁忙,抽不出時間來。
更何況他父親根本就不知道在他離開的時候,他母親的肚子里有了一個他。
小時候,他對此深信不疑,只是這份深信在一日一日的消磨中,消失殆盡,直至今日,已然是不抱希望了。懂得道理多了,他也明白這些都是騙人的。她的母親只是不愿意從夢中醒來,所以才一遍又一遍地欺騙他,謊言說的多了,連她自己都深信不疑。
但如今,眼前地這些人,穿著精致,腰帶佩劍,跟外面那些從天空中御劍飛過去的仙人是一樣的,讓他忍不住又升起了一種隱秘地期盼
他甚至想著,如果真的接他們母子倆離開這個地方,那么,他愿意原諒他之前那么多年的缺席。
可惜,輝夜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地這一期冀。
大筒木輝夜并非金家。
孟瑤失望地低下了頭,也許之前地期盼并沒有那么他想象中地那么深,所以,他感覺也并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但是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還不能做到像以后那般,即便內(nèi)心在哭泣,臉上依舊掛著笑臉。
他努力地想把眼中地淚水逼回去,卻不成功。直至頭頂感受到被一雙大手溫柔撫慰觸感,他才詫異地抬起頭來。
那個在他眼中漂亮不可及的蝎發(fā)大姐姐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正微笑地看著他,手上拿著一張素白地帕子,正溫柔地幫他擦去眼角地淚珠。他迷迷糊糊間,只感受到了帕子輕柔細膩地觸感。
小舞·敏攻宗宗主真可愛,哈哈
直至對方輕笑出聲,他才意識到對方正在做的事情,猛然紅了臉。
他轉(zhuǎn)過頭去,下意識地像阿娘尋求幫助。這人既不是蘭陵金氏的人,卻又待他這般溫柔,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詩尷尬地笑了下,指著輝夜,小聲向兒子解釋道
孟詩阿瑤,這是阿娘爹的妹妹,從你外公小的時候失散了
看著孟瑤因不可思議而瞪圓了眼睛,看著優(yōu)雅的顯得有些懵懂的表情,孟詩既好笑又心酸。她自進了這個思詩軒,從未向任何人說過自己的過往,概因那并不是多美好的記憶。
想起那些過往,孟詩神色有些恍惚,很長時間回不過神來
輝夜也不著急,只站在一旁,任她深陷回憶。直到孟瑤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回過神來,簡略地說了一下,
孟詩家里孩子多,又窮,經(jīng)常吃不飽,穿不暖,阿娘小時候因長得好,稍大些便被父母賣了,換了些銀錢給家里過日子。自離開那個家后,便從未見過了。
頓了頓
孟詩賣兒賣女換銀錢太過于輕松,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會有第二個。家里長得好看些的都給賣掉了。你姑婆跟我不一樣,她是不認命的。所以,在被賣的時候,跑掉了,運氣好地遇上了仙人,跟著求仙問道去了。
后面這些自然是輝夜編給她聽的。因為一些小時候的事情,她模模糊糊的是記得的,所以未曾懷疑過。再者,她有什么好騙的呢,這些人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她一個過了氣的娼妓,身無片瓦,卻是毫無價值的。
孟詩拍了拍孟瑤地手,將他握的死緊地十指打開,拿了帕子小心擦拭道
孟詩你姑婆學(xué)成歸來,找到阿娘,現(xiàn)在要帶我們一起離開這里
孟瑤有些期待,又有些惶然,期待的是終于可以離開這個地方,惶然的是要跟一個才見過一面的姨母,前往一個陌生的地方,心中是對未知的恐懼。
輝夜蹲下身,與他平視,像對待一個大人似的慎重說道
大筒木輝夜阿瑤,不怕。跟姑婆走,我?guī)闳レo靈湖,去唐門,那里是我的家,從今以后也是阿瑤的家。我?guī)阕x書識字,修仙問道,好不好?
孟瑤轉(zhuǎn)頭看了看孟詩,在她點頭之后,才輕聲說道
孟瑤好。
輝夜心想
大筒木輝夜計劃通,Get??
到底是相依為命的親母子,她說再多也抵不過母親的一個點頭。不過好在孩子還小,她還有大把的時間,給他灌輸正確的三觀。
在看書時,孟瑤是極不喜歡孟詩的。
孟瑤的不幸,一半來源于父親的無情,一半來源于母親的執(zhí)念。
孟詩其人,書中也有列明,她讀過一點書,但是沒讀過什么有用的書;有煙花才女的稱號,但是這點才能不足以支撐她離開這里,尋找別的生計
她在紅塵中摸爬打滾,看盡世情,二十多歲時遇見了尋香而來的金光善,那個時候的金光善,身份高貴,英俊瀟灑,出手大方,符合她心目中完美的良人形象,便錯付一廂癡情,以為為他生兒育女,便能得他半分垂憐,卻不知這場豪賭,還未開局,便已輸了
輸了便是輸了,可她偏偏不認輸,未能及時止損,賠上了自己的全部,更害苦了兒子的一生。她有些清高,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傲,卻偏偏活成了他人眼中最大的笑話。
或許很多人會說,這個女人一生凄苦,但是她還是把孩子帶大了,并且把他送入學(xué)堂,盡自己一切可能培養(yǎng)他成才,已經(jīng)是一個母親所能做到的全部
但是在輝夜看來,孟瑤這人一生的不幸,在很大程度上來源于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心心念念的都是讓自己的兒子認祖歸宗,臨死也不忘留下遺愿,這才讓孟瑤費盡心機手段也要回金家,開啟了他那短暫的既可笑又可悲的人生。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長遠。一個母親,如果真的深愛自己的孩子,她不應(yīng)該將自己的意愿強加于孩子的身上,讓他從小背負著莫名其妙的執(zhí)念長大
她長于煙花之地,每日里看的最多的是迎來送往,姐妹們與恩客之間的逢場作戲,卻因為讀了幾本書,被人捧了幾年,就以為自己是不一樣,有一股清高勁,放不下,丟不了。
她不知道金光善是什么樣的人嗎?應(yīng)當(dāng)是知道的,因為他的風(fēng)流韻事,仙門百家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就算當(dāng)時不知道,在他抽身離開之后,也是能知道的。對于一個娼妓來說,生孩子就是一場豪賭,賭贏了,就能離開這里,過自己想象中的生活,賭輸了,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她紅的時候被人妒嫉,等到不紅的時候也因為放不下那股清高氣,得罪的人不知繁幾,樓里的姑娘,明里暗里都沒有給過她好臉色
她不想活成他人眼中的一個笑話,雖滿心煎熬,卻還是選擇了欺騙自己,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告訴自己,再等等,再等等,他一定會來的。她沒錯,總有一天她可以揚眉吐氣
可惜,她至死都沒有等到。等了那么多年,盼了那么多年,最終怕是只感動了自己,卻害苦了親生的兒子。
孟詩的悲劇來源于這個時代,她若以一介弱女子的身份獨自生活,若不知她過往還好,若是知道了,便是人人可欺,是那種即使受到欺辱也不過得旁人一句活該,因為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過往的污跡是她身上永遠洗不掉的過錯
在思詩軒里,好歹還有片瓦遮身,有一個容身之處,身邊生活在一起的人誰也不比誰高貴。她眼界不高,不知道怎么從自身出發(fā)改變自己的現(xiàn)狀,所以,只能像樓里的姐妹們那樣,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盼望著有一天得遇良人,帶她出了這個泥潭。卻不知所托非人,終究等待無望。
孟瑤此人,善于察言觀色,八面玲瓏,若不是身在金家,在污泥中掙扎沉淪,在任何一個其他地方,也能茁壯成長。
對于任何一個想要讓自己過得好,而努力向上爬的人。你不能說這種性格不好,因為不想成為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
但是,孟瑤卻是一個外表積極,內(nèi)心極度陰暗自卑的人,所以心思格外敏感,所以,他聽不得別人對他的藐視嘲諷,對結(jié)義大哥赤峰尊尤其如此,哪怕心里嚇得要死,也要殺之而后快
當(dāng)然,這跟他的成長軌跡有關(guān)。
而如今輝夜要做的就是給他一個正常的成長環(huán)境,再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這也是她非要系統(tǒng)安排一個跟孟瑤有血緣關(guān)系之人身份的原因。因為孟瑤重視血緣親情,而對他人總是保持懷疑態(tài)度,不容易走進他的內(nèi)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