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紫瀾退了出去,白亦清才端著藥碗上前,溫聲開口問道,“公子是自己喝,還是在下喂?”
白亦清眉目溫潤,淺笑著看向夜弦歌,看上去很是柔和。
這時夜弦歌也恢復(fù)了一些體力,勉強撐起身子,靠在床頭,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他雖蒼白著臉,卻難掩一身風(fēng)華,一臉病弱反倒為他增添了幾分弱柳扶風(fēng)之感。
喝完藥,夜弦歌感覺一陣寒意流過四肢百骸,將心底那最后一絲燥熱也壓下了,倍感身心舒暢。
倏地莞爾一笑,看向白亦清,“不愧為天下第一神醫(yī),果真名不虛傳?!?/p>
原來此人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神醫(yī)”——亦清。
和鬼醫(yī)銀月齊名,卻更受江湖同道和各國皇室追捧。
鬼醫(yī)銀月醫(yī)術(shù)雖然不錯,卻更擅用毒,且行事乖張,在江湖上的名聲可不怎么好。
神醫(yī)亦清卻恰恰相反,他不僅醫(yī)術(shù)卓絕,且醫(yī)者仁心,溫文儒雅,每到一處都能被當(dāng)?shù)厝朔顬樽腺e。
無論權(quán)貴,百姓,亦或者時江湖人士對他都是恭敬有加,生不出半點歪心思,在駕馭人心方面簡直厲害得可怕。
聽聞他現(xiàn)在為洛堇皇室所用,沒想到卻能受此人相邀來醫(yī)治于她,想來他們的關(guān)系并不一般。
“公子謬贊,亦清愧不敢當(dāng)?!?/p>
白亦清最后替夜弦歌把了一次脈,見他脈象平穩(wěn),心里也松了口氣,叮囑道,“藥方在下已經(jīng)交予紫瀾姑娘,公子只需在每月十五服下一貼,便可保三年無恙?!?/p>
夜弦歌微微頷首,真誠地笑著朝他道謝,“多謝。”
白亦清交代完,便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夜弦歌和鳳予宸,氣氛難免有些尷尬。
夜弦歌還未理清自己的思緒,尚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位和國師有著相同樣貌的“救命恩人”。
鳳予宸仍舊一臉冷硬,絲毫不理會夜弦歌的尷尬,直接開口道,“不知公子弦歌準(zhǔn)備如何報答孤的救命之恩?”
夜弦歌到底是經(jīng)歷過風(fēng)浪的人,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慵懶地靠在軟枕上,看向鳳予宸,“那就要看太子殿下想要什么了?!?/p>
雖然鳳予宸還未表明身份,但聽到他的自稱夜弦歌也多少猜到了。
臨天大陸諸國林立,其中卻以洛堇、鳳冥、天璃和奕國為大。
洛堇國和奕國尚未立儲,天璃國并無皇室,權(quán)力都掌握在長老會和圣女手中,而四國之中唯有鳳冥國在皇帝的嫡長子誕生之時便冊封其為太子。
是以,眼前之人的身份就已經(jīng)很明顯了。
鳳冥國太子,亦是鳳冥皇室這一代唯一的嫡子——鳳予宸。
鳳予宸看向眼前突然收斂起所有情緒的夜弦歌,心里有些疑惑,卻知此時不該追根究底,是以很認(rèn)真地回答夜弦歌的問題。
“若孤要你呢?”
明明是一句很簡單的話,在鳳予宸說來卻顯得有些曖昧。略微低沉的嗓音里帶著絲絲繾綣,仿佛貓兒一般撓在夜弦歌心上。
夜弦歌方才壓下去的情緒又在不經(jīng)意間被他挑起,心里涌起一絲躁動。
頂著國師的臉,說著這樣意味深長的話,一向自認(rèn)冷清的夜弦歌也不得不承認(rèn)她的心里起了波瀾。
“弦歌身子孱弱,若是跟了殿下,殿下少不得要多許多不必要的麻煩?!?/p>
“無妨?!兵P予宸聽到夜弦歌的話倒是很淡定,“若是為了你,再多的麻煩也值得?!?/p>
“得殿下如此看重,是弦歌之幸?!币瓜腋璧痛怪?,不在看他,“不過弦歌還有心愿未了,只怕是要辜負(fù)殿下的好意了。”
“你想要的東西孤可以幫你,孤等你了卻心愿之后再回?!?/p>
見鳳予宸如此有誠意,夜弦歌也正好想探一探他身上藏著的秘密,是以不再拒絕,“殿下如此美意,那弦歌就卻之不恭了?!?/p>
一個有意招安,一個無意拒絕,兩人倒是相談甚歡。
只不過這言語間卻潛藏著絲絲縷縷不足為外人道的曖昧,若不是此處并無外人,只怕很容易招人誤會。
鳳予宸畢竟是鳳冥國太子,也不好在慕王府久留,談完事之后便帶著白亦清離開了。
于此同時,順天府尹曹之嶼也順利探到了文德帝的口風(fēng),匆匆離開御書房,回府衙辦案去了。
他一早就猜測,昨晚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巡防營卻沒有絲毫動作定是有人提前知會過,而這個人身份地位絕對不低。
況且就但從慕王府送來的尸體上看,就有足足十二批人。能養(yǎng)得起暗衛(wèi)和死士的人家可不是他這個小小的三品官能動得了的。
本以為慕王此次受了如此大的委屈,皇上就算平日里再不待見他,也該為了皇室顏面徹查此事才對,卻不曾想皇上竟然想要將此事壓下來。
慕王雖然不受寵,卻好歹是皇上唯一的嫡出皇子,此番竟有人明目張膽地派人刺殺與他,這無異于是打皇上的臉,依皇上的性子居然能夠容忍,也是一樁奇事。
其他的暫且不論,就單單從慕王將兇手送到順天府來看,都說明他想將事情鬧大,借助輿論逼皇上出手懲治背后之人。
這些年慕王雖縷遭打壓,卻有容家這個外家在背后扶持,勢力不容小覷,此事想要壓下去只怕沒有皇上想的那么容易。
再者說,秋水宴在即,各國使臣紛紛抵達瑄城。
城里發(fā)生這么大的事他們不可能一點風(fēng)聲都聽不到,倘若他國皇室攪在其中,此事只怕不能善了。
如此一想,曹之嶼只覺得自己脖子上的腦袋搖搖欲墜。
這差事辦得好了,如了皇上的意,卻得罪了慕王和容家,這兩個隨便哪個出手就能要了他的小命;差事若是辦砸了,那就更糟了,皇上不順心,他還能有活路?
別說是他,就是他的九族只怕都保不住。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都是死,端看死在誰手上。
想一想,曹之嶼都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只恨當(dāng)初沒有聽家人勸告早日辭官,不然也不會如現(xiàn)在這般進退兩難。
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任何退路了,秋水宴在即,留給他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他得早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