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的宮人聽到她的話,也不敢有絲毫耽擱,立馬去稟報文德帝。
等待似乎格外的漫長,紅曳癱軟在地上,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連呼吸都是痛的。
但她的眼睛卻亮得嚇人,仿佛黑衣里的一盞明燈。
很快,進去稟報的宮人回來了,順帶將紅曳拖了進去。
紅曳被扔在地上,像一灘爛泥一般,根本直不起身子行禮。
文德帝也不在乎,只是盯著紅曳的眼睛道,“希望你給朕的消息足夠重要,能救得了你的小命?!?/p>
“是安寧……安寧公主……”紅曳才說出幾個字就急促地喘息著,身子也顫抖得厲害,看得一旁的宮人心驚膽戰(zhàn),生怕她一口氣上不來,留下這一知半解的消息徒惹陛下生氣。
她努力喘了一會兒,咬著牙繼續(xù)說道,“身邊的……宮女。”
她說完之后就整個癱軟在地上,再也提不起氣來。
文德帝聽到這個消息,若有所思地看向紅曳,好像在評估貨品一般,看她還值不值錢。
最終,他還是做下了決定。
能在杖刑下?lián)芜^來,并且頭腦清晰地思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這樣的人,不容小覷。
正好他需要一枚這樣的棋子。
于是文德帝大手一揮,讓站在一旁的宮人將紅曳帶下去醫(yī)治。
至于她方才說出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也沒人去深究。
紅曳強撐著最后一口氣,在聽到文德帝的吩咐后,瞬間卸了力,那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終于緩緩闔上了。
她知道,自己這次賭對了。
當(dāng)初聽裴哥哥分析朝局的時候她還興致缺缺,沒想到那不經(jīng)意間聽到的消息卻陰差陽錯救了自己的小命。
與此同時,皇宮梅林中,正在上演一場血腥的殺戮之戰(zhàn)。
整整半個時辰毫不間歇的戰(zhàn)斗,讓夜弦歌臉色有些發(fā)白,她強撐著身子揮扇御敵,只是動作卻越來越緩慢,身上也漸漸添了不少傷痕。
原本藍衣蹁躚,濁世而立的佳公子看上去多了幾分狼狽,看她的模樣,顯然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
敵人仿佛無止境地沖上來,逼得她只能機械的動作。
在這種時候,任她有千般算計,都毫無用處。
因為敵人完全不給她思考的機會,一旦她有半分遲疑,就會被人毫不留情的斬殺。
梅四娘的笛聲也愈漸微弱,已經(jīng)無法壓制琴音,為了不讓公子弦歌被琴音影響,她只能努力和琴音糾纏,至少讓那人騰不出手來去部署其他。
長時間的內(nèi)力消耗讓她看上去少了幾分江湖兒女的英氣,倒是多了幾分纏綿病榻的蒼白與無力,搭在短笛上的手也微微顫抖著,卻仍舊倔強的不肯放棄。
從眼下的情況來看,除非有人強行從外面破陣,否則單憑她們兩人完全不可能硬闖出去。
事到如今,她已經(jīng)毫無退路,只能咬咬牙放手一搏,她就不信公子弦歌沒有留后手。
倘若今晚注定要折在這里,有天下第一公子陪著,她倒也不虧。
心里想著,梅四娘立馬調(diào)動已經(jīng)快枯竭的內(nèi)力,盡數(shù)注入笛聲內(nèi)。
那人顯然沒曾想到已經(jīng)耗了半個時辰,梅四娘竟還有如此強勁的內(nèi)力,一時不察,琴弦被笛聲震斷,而他也被自己的琴音反噬。
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那人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墨來。
計劃得如此周詳,卻耗費了整整半個時辰都沒能將人拿下,反倒被自己的琴音給傷了肺腑,若是讓那群人知曉了,豈不是要嘲笑他無能。
看著眼前斷了一根弦的瑤琴,那人臉色更加難看。
猛地站起身來,準(zhǔn)備朝陣中加點料,卻忽然感覺一陣頭暈?zāi)垦!?/p>
該死,著了那個女人的道。
他心里低咒了一聲,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就直直的一頭栽了下去。
琴音斷了,梅四娘再也站不住,腿一軟,跌坐在地。
說也奇怪,那些源源不斷涌來的敵人好像看不見她似的,竟直接越過了她,朝夜弦歌攻去。
在她的四周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剛好將她圍在里面,享受一方凈土。
“轟”的一聲,有什么東西猛地炸裂,緊接著圍攻夜弦歌的那些人紛紛停住了腳步,仿佛被定在原地一般,再沒有了方才的生機與殺氣。
不過須臾,周遭的環(huán)境一變,方才還血流成河,尸骨如山的梅林瞬間恢復(fù)了原樣,就連空氣中的血腥味也消失殆盡。
若不是夜弦歌身上的傷痕,和那滿地的殘枝斷樹,倒真讓人以為方才那恍如修羅場的一切都是錯覺。
鳳予宸自梅林深處走來,那一身冷傲孤寂的氣質(zhì),仿佛高高在上的王者,睥睨著渺小的蕓蕓眾生。
待看清夜弦歌身上的傷痕,他劍眉一皺,眼底劃過一抹殺氣,“你受傷了。”
他的語氣甚是平靜,但任誰也聽得出他話里的不悅,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冷氣四溢,讓人望而生畏。
夜弦歌靠在一旁樹上,面色蒼白,氣息紊亂,微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笑容,“你若再來晚半刻,我今晚就要折在這里了?!?/p>
看著她這般有氣無力的模樣,鳳予宸再多苛責(zé)的話也說不出口了,一個閃身來到她身側(cè),抬手就將一粒藥丸丟進她嘴里。
夜弦歌很自然的吞下,沒有半點猶豫,這讓鳳予宸很是滿意,身上的冷氣也散了許多。
扶著她坐下,為她運功療傷。
梅四娘坐在一旁看著,心里一陣慶幸,還好方才沒有動搖。
不然一個公子弦歌就夠她受了,再加上一個鳳冥太子,她只怕是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別的不說,這些上位者都有一個共通之處,那就是討厭背叛,無論是誰,膽敢背主,死也許是最仁慈的解脫。
雖然她還算不得公子弦歌手下的人,但也差不了多少。
想想自己以后的日子,梅四娘再一次唾棄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她一開始就不該來趟這趟渾水。
這下好了,把自己給玩兒進去了。
不一會兒功夫,夜弦歌的氣息便平穩(wěn)了不少。
鳳予宸收勢,冷硬地叮囑她,“最近切不可再妄動內(nèi)力,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