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王垂眸,看向抱著他大腿不放少女。
那張原本紅潤的小臉現(xiàn)在蒼白如紙,眼底泛著盈盈水光,卻倔強的隱忍著,不讓它落下。
明明已經(jīng)見過許多明艷動人的美人,此刻還是被這張并不出色小臉深深吸引了。
厲王此時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留下她。
還沒來得及思考到底是為什么,他的行動已經(jīng)比腦子快了一步,“父皇,此事錯在兒臣,既然這小宮女已經(jīng)是兒臣的人了,便將她賜予兒臣吧?!?/p>
文德帝見厲王自身都難保了,竟然還要為這小宮女求情,差點被他氣樂了,“你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偏生要這么個卑賤的東西?”
“兒臣后院女人是不少,卻都不是她,還請父皇成全。”
厲王的話說完就連他自己都驚訝了,他竟然會為了這樣一個女人違背父皇的意愿,他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理智上他能冷靜地思考,但情感上他完全無法忽略心底的那個聲音,留下她。
他努力晃了晃腦袋,既然想不通緣由,那便留在身邊慢慢想吧。
文德帝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倒是德妃先炸了,“允兒,你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母妃都可以給你找來,何必為了這么個卑賤玩意兒惹你父皇生氣?”
德妃的勸說并沒有讓厲王改變主意,反而讓他心底的想法更加堅定了,“兒臣就想要她,還請父皇母妃成全?!?/p>
兒子如此固執(zhí),德妃氣得雙眼通紅,真不知道這該死的宮女給他灌了什么迷魂湯,“允兒……”
她還想說什么,卻被文德帝打斷了。
意外的是文德帝沒有半點被兒子違背的憤怒,反而很是平靜,“朕現(xiàn)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親自將這個宮女拖下去杖斃,第二,將她一同帶回府去閉門思過,秋水宴就不必再參加了?!?/p>
文德帝的話讓厲王心里一驚。
誰都知道此次秋水宴對四國來說非常重要,倘如他不能出席,那不是明擺著告訴群臣,他失寵了嗎?
這對厲王來說是完全無法接受的。
但要讓他放棄這個小宮女,他心里也是萬般不舍。
到底該如何抉擇?
現(xiàn)在的厲王心里一團糟,明明是個很簡單的選擇,在這一刻對他來說卻十分困難。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何對這個小宮女另眼相待,但心里有個聲音告訴他,要是錯過了眼前之人,他會后悔一輩子。
大殿上異常安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厲王的選擇。
過了許久,厲王終于下定決心,他猛地跪在地上,看向文德帝,眼底一片決絕,“兒臣選第一個。”
要是夜弦歌在此,一定會驚呼,此人是個狠人。
竟然能夠在迷魂香和籽荇水的控制下做出這等選擇,意志力堅定得嚇人。
文德帝對厲王的選擇并不意外,畢竟是他親手培養(yǎng)出來的兒子,夠狠辣果斷。
他早就說過,這世上除了權(quán)勢,其他東西都不值得留戀。一個優(yōu)秀的掌權(quán)人不能夠有弱點,他可以多情,但絕不能重情。
在這一點上,文德帝對厲王很是滿意。
他揮揮手讓厲王將那兩個小宮女拖下去處理了。
德妃也因此松了一口氣,還好兒子在大事上還不糊涂,知道什么才是對他來說最有利的選擇。
處理完厲王的事,文德帝方才有功夫看向殿上跪著的另外兩人。
一個是他最寵愛的寶貝女兒,一個是厲王的心腹。
相較于厲王來說,文德帝對安樂公主的處置就顯得更加簡單粗暴了,“既然朕方才給你了皇兄選擇的機會,那現(xiàn)在朕也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親手殺了這個男人,第二,嫁給他。”
安樂公主自小被文德帝和德妃捧在手心里長大,心高氣傲,怎么可能愿意嫁給這樣一個毫無身份地位的男人。
她幾乎在一瞬間便做出了選擇。
看著她拿著宮人提供的長劍一步步靠近自己,跪在地上的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選擇了自盡。
他是厲王的心腹,卻自小愛慕安樂公主,如今能為了她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雖然很想死在自己心愛的人手中,但他不能讓自己成為影響厲王和安樂公主感情的那根刺。
男人的嘴角緩緩流出暗紅的血液,他看向安樂公主的眼神里帶著絲絲眷戀和不舍。
他伸出手,想要撫上那個自己愛了七八年的人兒,卻終究沒能如愿。
他的生命在慢慢流逝,渾身力氣像是被抽干了似的,手臂無力地滑下,眼睛卻睜得死死的,仿佛要將眼前的人刻進骨子里一般。
男人死了,眼睛卻沒有閉上,頗有一種死不瞑目的味道。
安樂公主再囂張跋扈也終究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看到男人的死狀,被嚇得渾身發(fā)抖,驚叫出聲。
德妃這才回過神來,立馬沖過去將安樂公主抱在懷里,拍著她的后背,輕聲安慰道,“音兒乖,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p>
一晚上發(fā)生這么多事,她的一雙兒女都牽涉其中,讓德妃也是心力交瘁。
偏生文德帝好像覺得對她的刺激還不夠似的,還要在她心窩子上插刀,“德妃蕭氏教子無方,禁足靜安宮。禁足期間,后宮一切事宜皆由柳貴妃全權(quán)處理。”
柳貴妃本來安安靜靜地站在角落里看戲,突然被點名她眼皮一跳,心下一沉,“啟稟陛下,臣妾身體不適,只怕沒能力打理好后宮,還請陛下收回成命?!?/p>
文德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顯得異常嬌弱的柳貴妃,不但沒有答應(yīng)她的請求,反而起身親自將她扶了起來,又隨意拍了拍她白白嫩嫩的玉手道,“愛妃既然身體不適,就不要行此大禮了?!?/p>
說著,又朝鄭公公吩咐道,“回頭宣張?zhí)t(yī)給貴妃瞧瞧。”
“是?!?/p>
張?zhí)t(yī)是文德帝的御用太醫(yī),平素只為陛下診病,如今卻破例叫來為她診治,柳貴妃就知道這差事是推不掉了。
她膝下就一個已經(jīng)出嫁的大公主,這些年女兒日子過得不錯,她也沒那些閑工夫去爭權(quán)奪勢,一直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當她的富貴閑人,如今怕是躲不掉了。
柳貴妃心里長嘆一口氣,有些無奈,卻不敢反抗文德帝。
不管他此舉何意,父親只怕都會被牽連在內(nèi),真是作孽呀。